第86章 古靈陣列?
裂谷如張開的巨口,靜靜橫臥在斷崖之中.四周是濃稠的黑暗與潮濕腐敗的氣味,偶爾有風聲自石縫深處竄出,夾帶一絲如金屬摩擦般的低鳴聲.
斯特站在谷口,一手搭在腰間的長刀上,眼神銳利如明鏡.
墨靈已不再說話,牠縮著身子躲在他肩頭,紅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四周的靈氣如同靜止了一般,沉悶,凝滯,壓得人心口發悶.
杜瓦林與其餘三人緊握兵器,站在斯特身後不遠處,氣氛壓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心跳聲.
「進去吧.」斯特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如一塊石子投入死水,讓眾人神經一震.
他邁步踏入裂谷,長刀緩緩出鞘,微光在刀鋒上閃過,劃破濃黑的氣息.
腳步聲在濕滑的石面上回響,彷彿驚動了某種沉睡的存在.
咔,咔,咔——
遠處傳來低沉而斷續的聲響,像是生鏽的齒輪在慢慢咬合.
斯特停住腳步,雙眼銳利如鷹.
「來了.」
接著,他拔刀而出,刀身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青色月痕.
「——青風守月劍!」
這一式,是他對敵攻守最強大的武技,適合初次遇敵的試探.長刀猶如一輪新月劃破夜幕,帶著風的呼嘯斬向那剛現身的龐然身影.
然而——
當刀鋒落在傀儡的身軀上時,竟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鏘——!」
火花四濺.
那道厚重如山岩的金屬軀殼,竟絲毫未損.而斯特手中的長刀,卻在瞬間「喀嚓」一聲,自中段斷裂!
「...!」
他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反手拋下斷刃,拳頭緩緩握緊.
那傀儡從黑暗中完全現身——全身包覆著鍍銀合金,身軀巨大如屋,關節之間流轉著微弱的紅光.它的頭部沒有眼睛,只有一塊黑曜石般的圓盤,正對著眾人緩緩轉動.
像是在「看」.
像是在「鎖定」.
「這傢伙...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強得多...」杜瓦林忍不住喃喃.
「哼...這種等級的東西,我就不信還能不倒下.」斯特低語,身形一沉,拳勁隱隱震動地面.
「——震宇霸龍拳!」
他一聲低喝,右拳轟然擊出,氣浪如龍吟爆鳴,震裂四周空氣.
拳勁擊在傀儡胸口,金屬與靈氣衝擊出巨響,碎石飛濺,地面震動.
但——傀儡仍未倒下.
它僅僅向後滑了一步,胸甲凹陷微微復原,隨即「咔咔咔」一聲,一層銀灰色的外殼竟快速自我修補!
「它在修復自己?!」米莉亞驚呼.
「不止是修復...它的核心還在輸出能量.」墨靈低聲說,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這傢伙...不是靈體,但卻比許多靈體還頑強.」
「很好...」斯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鬥氣從全身迸發,如火焰般在空氣中跳躍.
「那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終結.」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光.
周遭的空氣猛地凝固,彷彿天地之氣都被這一指牽引——
「——破天指.」
破天指的氣息,彷彿一把隱形的劍,懸掛在所有人頭頂.
斯特的指尖宛如星火初燃,卻壓得天地失聲.
他的手高高舉起,凝神不語.那一指未發,已讓人心跳加速,毛髮倒豎.
杜瓦林咬牙:「這是神麼武技,波壓這麼大,連周圍的人都感受到強大的壓力.」
「不!」墨靈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那一指不能輕易出手!」
「為什麼?」米莉亞握著短弓,滿臉緊張.
墨靈搖頭,語氣難得透出一絲不安:「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這東西的核心...正在引導某種力量.它不像只是一具機械傀儡.裡面...有某種東西在等著破綻.」
斯特眉頭微皺.指尖光芒忽明忽滅,像是天雷未落的雲層裡,醞釀著不尋常的變數.
轟!
傀儡再次踏前一步,大地劇震.它胸口的紅光驟然擴張,一道肉眼可見的靈紋從核心往四肢擴散,機械聲驟然加快.
墨靈驚叫出聲:「它在自我強化!那不是普通靈能,那是...『古靈陣列』!」
「古靈陣列?」杜瓦林瞪大了眼睛,「這是傳說中只有王國禁衛級傀儡才有的自動演算防禦!你是說它在預判斯特的攻擊方式?」
「正是如此!」墨靈咬牙,「它正在讀取靈氣結構!如果破天指太早出手...它會學會怎麼防禦這招!」
斯特眼神一沉,終於將指尖光芒壓下,吐了一口氣,低聲自語:「原來...還有這層,簡直跟AI電腦一樣,所以要找它的弱點,一擊斃殺才行.」
傀儡猛地發動了!
「退!」斯特猛喝,整個人暴退,同時左掌一拍地面,將飛掠而來的氣浪震偏.
傀儡伸出雙臂,數十枚金屬刃片從肩部彈出,齒輪轟鳴,宛如一場金屬風暴席捲前方!
「小傢伙們,準備戰術配合了!」杜瓦林怒吼一聲,猛地撲向左側石壁,手中斧頭猛然拋出,直擊傀儡膝蓋處的關節.
「明白了!」貓人米莉亞輕靈般翻身後躍,雙箭齊發,擊中傀儡背部節點,爆出火花.
然而,這些傷害僅如刮痧.傀儡前進的腳步絲毫未停,甚至更加激烈.它的核心紅光持續閃爍,每一次爆亮,都似乎在「記錄」對手的反應.
「該死的...它在進化,這傢伙是在學我們的攻擊方式!」杜瓦林低吼.
「拖住它...我來想辦法破解那陣列!」墨靈身形一閃,飛入半空,銀光自牠羽翼間綻放,一個個古符文在虛空中旋轉.
斯特目光銳利,腳步再度一沉.他不再急著出手,而是觀察傀儡的行動節奏.
左腿踏出,勁氣旋轉——他再度使出震宇霸龍拳,這次不是正面硬碰,而是砸向傀儡背後的一處接合關節.
轟!
傀儡重心一歪,整個左肩微微錯位.
它停頓了一瞬,然後身體自動修復.但就是這一刻——
「斯特,現在!」墨靈尖叫.
牠在空中畫出一道銀色弧線,一道符文禁制猛然射入傀儡胸口紅光中央.
傀儡的動作忽然僵住,紅光急速閃爍,像是陷入短暫錯亂.
斯特目光瞬間一凝.
他緩緩舉起右手,氣息如山崩海嘯再度壓下.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阻止他的聲音.
「——破天指.」
整個空間彷彿被這一指凝固.
他緩緩點出,那一指並不誇張,甚至連氣浪都無.
然而——
指尖點出的瞬間,傀儡胸口紅光轟然爆碎,一道極細,純粹,無法修復的能量,像劍非劍,光非光,穿透了它整個核心.
「咔——」
時間彷彿停頓.
一秒後,傀儡全身的金屬紋路同時熄滅,赤紅光芒如同燈火熄滅般靜靜熄滅.
它轟然倒下,掀起滿地塵土.
...
沉寂.
風,才終於重新流動起來.
斯特緩緩收回手指,身影在落塵中站得筆直.他沒有回頭,只是低語了一句:
「這才是...寶貝的聲音,不知有沒有被我打壞了.」
傀儡倒下後,整座古道深處終於陷入一種異樣的安寧.
風穿過石柱,拂過滿地碎石與焦痕,像是在輕聲低語:戰鬥結束了.
斯特長出一口氣,氣息依舊平穩,額頭卻已覆上細汗.他抬頭望向半空,那團又是銀色又是紅色的光芒正緩緩落下.
墨靈小小的身體晃了兩晃,才穩穩降落在他肩膀上,像是耗盡力氣的鳥兒.
「好厲害...你那一指,居然真的一擊破核心.」牠的聲音有些飄,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一招...」
斯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伸手,把牠護在手心.
「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那個傀儡,最後那一刻...我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像是...某種記憶被觸動了...但我還是想不起來.」墨靈眨著眼,低聲呢喃,「對不起...我還是太弱了...」
「你做得很好.你還懂得符文禁制阿,真厲害.」斯特語氣溫和,帶著幾分罕見的認真,「若不是你破解那陣列,我也沒把握成功.」
「咳咳咳咳——」一旁傳來重咳聲,杜瓦林蹣跚從一堆碎石後站起來,滿臉灰塵,卻笑得比誰都開心:「媽呀...這下真是撿回一條命啊...我都準備在墓誌銘上寫『死於碎靈傀儡鐵屁股』了...」
「你...屁股真的被打到了嗎?」貓人米莉亞一臉震驚.
「差點沒整塊削掉你信不信!」杜瓦林瞪她一眼,隨即眼神一變,看向倒地的傀儡殘骸,「不過——你們說...這傢伙裡頭,會不會還有點什麼好貨?」
「你不是剛才還說要立墓誌銘?」
「我現在要立個牌子,寫上『此地曾出產寶物』!」杜瓦林笑得賊兮兮,拎起自己的大斧頭,三兩下就把傀儡胸口敲開.
隨著一道機關鬆動的聲響,傀儡核心艙內部竟然亮起一層淡藍色的微光.
那是一個圓柱狀的晶體器皿,內部浮著一枚如星芒般閃爍的...金屬球?
「這是...」斯特目光一凝,隨手揮去灰塵,伸手小心地取出那枚金屬球.
墨靈的瞳孔猛地一縮:「那不是能源結晶...那是——那是傀儡記憶核心!」
「記憶核心?」米莉亞狐疑,「傀儡還有記憶?」
「正常的傀儡不會有,但這種高階古靈陣列型的——有.」墨靈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它會記錄戰鬥,敵人,環境,甚至...主人的聲音與命令.某些王室曾經把『靈將』的戰鬥習慣錄入核心,製成傀儡軍團...」
杜瓦林眼睛都亮了:「你是說...這傢伙裡頭可能有古代戰士的戰鬥記錄?」
「不只是戰鬥記錄.」斯特接過來,仔細觀察那金屬球,能感受到裡面封印著一股尚未散盡的靈壓與——某種「意志」.
「也許...」他低聲道,「我們可以從它的記憶裡,找到這個遺跡真正的主人留下的線索.」
「還有...」墨靈遲疑地望著那金屬球,羽翼微顫,「也許...我能想起一些東西.」
斯特看了牠一眼,輕聲道:「你想起來什麼,就告訴我.」
墨靈默默點頭,卻沒再多言,彷彿那模糊的記憶,依舊漂浮在某個尚未甦醒的深處.
...
夕陽照進古道.
幾人坐在倒塌的石柱旁,稍作整頓.風中帶著一絲砂礫與草木的味道,還有那種屬於「冒險結束」後的沉靜.
杜瓦林正在收集傀儡剩餘的零件,嘴裡嘟囔著:「哎呀這個接環不錯,鐵匠鋪裝上去當桌腳正合適...」
米莉亞則在檢查大家的傷勢,邊碎念:「你們這些男的啊,總喜歡一言不合就開打...我都快沒箭用了...」
而斯特則坐在較遠的石塊上,右手握著那顆記憶核心,靜靜沉思.
墨靈躲在他肩頭,羽翼微展,瞇著眼像在打盹.但若細看,會發現牠的眼睛始終沒閉上,而是在悄悄地...注視著那顆核心.
牠不知道,自己到底遺忘了什麼.但牠知道,這一次——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這可能才是寶貝啊...呵呵.」杜瓦林忽然冒出這句話,還拍了拍傀儡的鐵腦袋,樂不可支.
斯特失笑搖頭,低聲喃喃:
「寶貝...也許是外殼,也許是記憶.但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
他看向那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看向隊伍每個人疲憊卻真實的神情.
這一段路,並不容易.
但冒險,從來就不是為了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