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厚厚的云层将月光完全吞没.河岸的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吹过枯草,发出轻柔的低语声,仿佛无数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叶晨佑独自一人沿着河岸行走,脚下的泥泞冰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血腥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粗糙的手指般刮擦着他的喉咙.
他本想借此寂静洗去牺牲之夜的阴影.然而,莫名其妙的是,压抑感却愈发强烈.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注视着他,让他无法放松.水面平静得令人不安.没有风,没有涟漪——只有一面蒙着灰尘的黑色镜子,映照着吞噬了所有光亮的夜幕.就在这寂静中,他听到了它.
"来…来…"
那声音轻柔,却又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与水流轻柔拍打石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淡淡而飘渺,仿佛从地底深处升起.
黑暗中,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但一道奇异的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水面之下,一抹淡淡的冰冷绿光闪烁着,如同深海之眼,带着奇特的韵律跳动着.虽然昏暗,但这道光芒却穿透了夜空,直直地射向他的双眼.
水面开始翻腾,涟漪向外扩散.空气骤然变冷,一波波寒意不由自主地涌起.泥土龟裂成细纹;一股甜甜的金属恶臭扑面而来.
随后,一个巨大的扭曲形状从河床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难以用理性定义定义的"水怪".它的身体像鳗鱼一样蜿蜒细长,覆盖着半透明的鳞片,透过鳞片可以瞥见黑色蠕动的血管.它的躯干上长满了不规则的肢体——有些像人类的手臂,却卷曲着鱼鳍般的脊线;有些则像腐烂的爪子,指尖滴着恶臭的液体.
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头.它既非鱼亦非兽,而是一团不断移动的血肉,长出无数的眼球,眨眼间便碎裂开来.有些眼球呈竖状,有些则像人类.在其中一只眼睛里,叶晨游僵住了,凝视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他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自己的灵魂在这异样的目光下被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
河水在它警惕的目光下翻腾.这生物举起畸形的肢体,指尖在空中划过看似随意的轨迹,却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韵律.河水也随之脉动,仿佛天地都在遵循它的节奏.
一股难以抗拒的寒意爬上他的脊柱.他感觉自己的思绪被审视;他的心跳与那生物体内的脉搏同步,他的血液对这难以言喻的存在做出回应.
"…灵宇…"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低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刻入他的意识.它低沉而沙哑,如同永恒的存在自时间之前便在低语.
他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闪过:巨大的城市沉入血海,群山扭曲成扭曲的脊梁,无数黑色的眼睛悬挂在天空,注视着大地.压力令人窒息;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倒流.
他猛地咬住舌头.金属味在口中爆开,勉强挣脱令人窒息的压迫.水怪依然凝视着,无数双眼睛不停地眨动着.然后,随着一阵低沉的水声,它缓缓沉入河中,眼睛一颗颗熄灭,直至黑暗笼罩一切.
片刻之后,河水再次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叶晨游知道,这不是幻觉.鲜血从他的掌心渗出,肌肤之下,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符文,如同水波般蔓延开来,散发着寒光.
——这是灵玉的标记.
他明白了:他已经被选中,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从今晚起,他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所吸引.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已成为被他们目光所选中的人.
夜空沉重地压下来,河水轻柔地拍打着,低语着.在阴影的某处,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仍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