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鬼了吗?"
乔站在盥洗室里,茫然地望着恢复了干净的镜子.拉普拉希——那个突然出现的怪异生物——懒洋洋地吐了几口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嘿,你到底是什么鬼?"乔低声嘀咕,小心翼翼地不让莉娅听到.她认识莉娅这么多年,要是知道他幻听了,或者看到了什么,肯定会冲到穆特斯特的银桂教堂,捐出一把金币,然后召集一整队修女和护士长来检查他的脑袋.那些可怕的女人说不定会撬开他的嘴,把一加仑又一加仑的所谓圣水和神药灌进他的喉咙里.
不——他没有出现幻觉.乔确信自己刚才看到的是那个自称拉普拉希的奇怪生物.
"你到底是什么?"
乔的眼中,魔法阵的三环六芒星闪烁着淡淡的红光,镜子依旧清澈无瑕,没有任何异样的痕迹.
"人生漫长,从今天起,请多多关照."
拉普拉希迟缓而慵懒的声音在乔的脑海中回荡."我是拉普拉希,全知者.我居住在你的脑海中."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什么选择我?"乔急忙压低声音问道.
沉默良久,拉普拉希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从容."人生漫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彼此.何必如此匆忙?焦虑,不耐烦,恐慌——这些情绪毫无意义."
"让自己平静下来.保持安静.保持一颗宁静的心,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无比美丽,你的生活精彩纷呈,你的未来光芒四射."
随后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仿佛鹦嘴鱼啃咬珊瑚."当然,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你的人生,你的未来,将会更加辉煌——更加辉煌,更加耀眼."
乔僵住了,浑身僵硬.他想告诉这个怪异的生物,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光彩.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拉普拉希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悠闲而又调侃:"又或许...会变得更加悲惨,更加无助,更加凄凉?人生漫漫,猩红——什么都可能发生!"
然后一片寂静.无论乔怎么嘟囔,怎么咒骂,拉普拉希都一声不吭.
"嘿!"乔沮丧地跺着脚,咬着牙嘟囔道,"我不是斯嘉丽——我是乔!"
他想把手伸进自己的脑袋里,把拉普拉希拽出来,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圆圆的,肉乎乎的脸,头比大多数男人的头都大几号——他估算了一下这个动作的难度,叹了口气放弃了.
昨晚的折磨已经够恐怖的了——噩梦犹存,恐惧挥之不去.他甚至还没从那些打击中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自己和斯卡雷特之间的联系,这个所谓的无所不知的存在就决定进入他的脑海.
一波又一波的震惊袭来,让他思绪万千,等他走出盥洗室的时候,脸色已经铁青,每个毛孔都仿佛散发着寒意.
"哦,我最亲爱的乔!"莉亚看到他阴沉的表情,温柔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怎么了,我的孩子?你看起来糟透了!哦,可怜的乔——我亲爱的孩子——你一定被昨天发生的事吓得半死."
她急忙走过去,踮起脚尖,费力地拍了拍他丰满的脸颊.然后,她的表情再次变了,目光落到他赤裸的双脚上——然后又落到她自己那双低跟拖鞋上.她皱起了眉头.
"乔?你...一夜之间长高了吗?"
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她完全忘记了问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而是全神贯注于他突然长高的样子.
"慈悲的穆特斯特!你至少长高了两英寸!"她喘着气,声音颤抖,几近歇斯底里."乔,再这样下去,图伦港的贵妇人就再也嫁不出去你了...慈悲的穆特斯特,谁会嫁给一头人形熊呢?"
乔的脸色更加阴沉,满是忧郁.一头人形熊?真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哦,我亲爱的利亚,我的爱人——这是个好消息!"
一个低沉而热情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进房间——身高近七英尺,肩膀宽阔,腿长,体格健壮,尽管他骄傲的轮廓被背心下突出的啤酒肚破坏了.
赫森精神抖擞,他那华丽的上翘小胡子——帝国传统的两大骄傲遗迹——在他的鼻子下面欢快地颤动着,就像一对舞动的弯刀.
他抓住莉亚的肩膀,像抱起小鸡一样,轻轻地把她放在一边,然后给了乔一个坚定而热情的拥抱.
"我们的儿子开启了他的力海!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赫森哈哈大笑."他的力量会不断增长,直到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唯一的副作用是...嗯,他可能会再长高几英寸!"
莉娅用手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再...几英寸?"
"仁慈的穆特斯特!"
几个侍女赶紧跑到她身边,生怕她被打晕.
赫森和乔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耸了耸肩,然后互相搂着肩膀,一起走出了房间.
莉娅瘫倒在沙发上,绝望地喃喃自语,"仁慈的穆特斯特...打开力量之海是好的,是的...但是告诉我,仁慈的女神啊,银桂教堂有没有出售让人变矮的圣水?"
父子俩都畏缩了一下——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穿过乔宽敞的客厅,架子上摆满了一排排靴子——皮靴,天鹅绒靴,丝绸靴和缎子靴.旁边还有两个巨大的衣柜:一个塞满了奢华的日常服装,另一个则堆满了几十套黑色警服.
再往前是一间同样富丽堂皇的客厅.两整面墙摆满了酒柜;酒柜对面,靠近高大的窗户,一圈皮沙发环绕着一张镶金的桌子,桌子旁边放着一个雪松木雪茄柜,里面塞满了一盒又一盒的雪茄.
两人舒服地斜倚在沙发上,抽着侍女点燃的雪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雾.
"昨晚的事情...很复杂.乱七八糟.麻烦."赫森严肃地说.虽然他不像莉亚那样有社交圈,但他的信息总是更敏锐.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继续说道:"不仅仅是死亡,不仅仅是牺牲的警员.这一切背后还有更大的事情.所以,我冒昧地给你半个月的病假.待在家里,别出去."
乔的眉头一抽.半个月,在室内?
他直起身子,皱起眉头,"这么严重的事情?图伦港那边,还有什么事是我们维特斯家族解决不了的吗?"
赫森那根不停抖动的胡子顿了顿,"我亲爱的乔,我的宝贝儿子...在图伦港,你的父亲——睿智英勇的赫森·维特斯勋爵——几乎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但这次麻烦来自图伦港之外.所以...谨慎,谨慎,再谨慎."
他从背心内袋里掏出一本淡金色的小册子,漫不经心地扔到乔的腿上.
"你已经开启了力量之海——别浪费时间,也别辜负家族十八年的付出.好好训练,孩子."
"经过昨晚发生的事,我相信你现在明白了——一个男人拥有真正的力量的重要性."
他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抬眼望向天花板上舞动少女的镀金浮雕."你的五个下属——比利和其他人——都还活着.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了."
"他们还活着?"乔惊讶地扬起眉毛,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感谢仁慈的穆特斯特——这下我放心了."
他迅速接过小册子,打开之前,神情严肃地看着赫森,"父亲...给警局捐款吧."
他记得冲进来救了他一命的六名骑兵.
"已经处理好了,"赫森顺口回答,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昨晚你休息的时候,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他斜眼看了乔一眼."我还给了比利他们不少奖赏——他们不会透露任何消息.不过,我的孩子,"他笑着补充道,"你做得很好.危险来临时,跑得又快又远.你比你的五个人都跑得快——这让我非常自豪."
乔用力咽了口唾沫,拒绝回应.他把注意力转向了那本金色的小册子.
帝国军基本呼吸技术——标题在第一页上以铁灰色字体闪闪发光.
"帝国军?"乔抬起头,假装震惊.
"嘘——违禁品,"赫森悄声说道,"小声点,儿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乔会意地点点头.违禁品?
他喜欢这个声音.
他翻阅着书页,眼眸中泛起淡淡的红光,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羞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逃跑?
下次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