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阳光透过地缝,照在林昊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站在遗迹出口,手里紧紧攥着老莫那截扭曲的液压义肢.体内奔流的力量是如此真实,左眼中那个全新的世界是如此清晰,但老莫被能量潮汐吞没的画面,却像最冷的冰,冻结在他的心底.
悲伤,愤怒,还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这些情绪里.葬星镇的生存法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你的虚弱和收获.
他将那截义肢小心地塞进怀里,贴肉藏着,就像藏起一个沉重的誓言.然后,他整理了一下那件破烂的皮袄,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抹去,重新变回那个沉默,警惕的拾荒少年,这才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地缝.
回到镇子,气氛果然不对.
平时这个时间,街上应该有不少拾荒者聚在一起,吹嘘收获或者交换情报.但现在,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而且行色匆匆.剩下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不是过去的鄙夷,而是一种...探究和忌惮.
林昊心中警铃微作.他的左眼虽然无法直接看穿人心,但那些细微的能量波动——心跳加速带来的气血微涌,紧张导致的肌肉紧绷——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这些人在害怕,而且,可能和自己有关.
他低着头,想尽快回到自己那个位于镇子边缘,用废弃金属板搭成的窝棚.
然而,刚穿过一条堆满垃圾的小巷,三个人影就堵在了巷口.
为首的是个矮壮如铁墩的汉子,满脸横肉,一道疤从额头划过眼皮,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他叫"黑鼠",是镇上"黑鼠帮"的小头目,专门干些敲诈勒索,抢夺收获的勾当.
"哟,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小怪物回来啦?"黑鼠抱着胳膊,咧开一嘴黄牙,语气充满戏谑.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发出不怀好意的嗤笑.
林昊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他们.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想办法周旋,或者忍痛交出部分收获破财消灾.但今天,他不想.
老莫的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掉了他心中最后的怯懦.
"怎么?吓傻了?"黑鼠见他不说话,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林昊脸上,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酒味扑面而来,"听说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在下面捞到好东西了?拿出来,让哥几个帮你掌掌眼."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昊的怀里.那里,除了那截义肢,还有他们今天采集到的,还没来得及分的那一小袋星尘晶.
林昊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果然知道了.是哪个躲在暗处的拾荒者看到了,然后报的信?
"没什么东西."林昊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没什么?"黑鼠猛地伸手,想去抓林昊的衣领,"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就在黑鼠的手即将碰到林昊的瞬间——
在林昊的左眼视野里,黑鼠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手臂肌肉能量的发力轨迹,能"看"到他下盘因为醉酒而虚浮不稳的能量分布.
动若脱兔!
林昊的脑子里瞬间闪过状态面板上的这个词.
他没有后退,反而以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和角度,侧身,抬手,格挡,切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林昊的手腕精准地撞开了黑鼠的手腕,强大的力量让黑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黑鼠愣住了,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愣住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快的反应和这么大的力气了?
"你他妈找死!"黑鼠反应过来,顿觉脸上挂不住,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一股微弱的,混乱的星辰能量包裹住他的拳头,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林昊的面门!这是星尘境二阶左右的力量,在葬星镇,足以横着走.
这一拳,在过去的林昊眼里,快得根本无法躲避.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过载分析!
林昊左眼中的银色微不可查地一闪,黑鼠拳头上的能量流动,发力角度,甚至后续几种可能的变化,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消耗魂力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袭来,但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他再次动了.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下潜,不仅避开了拳头,整个人还如同泥鳅般滑到了黑鼠的怀里.
可裂石!
他的手肘,凝聚着刚刚获得的新生力量,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向黑鼠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呃啊——!"黑鼠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庞大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在巷子的金属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下来,口鼻溢血,只剩下抽搐的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另外两个跟班吓得魂飞魄散,看看倒地不起的黑鼠,又看看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得像遗迹寒风的林昊,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们甚至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昊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那两个跟班.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两人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拖起昏迷的黑鼠,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林昊微微喘了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左眼传来的轻微疲惫感.这就是...复仇的开始吗? 不,这还不够.黑鼠帮只是小喽啰,他们背后呢?是谁在散布消息?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破烂棚户,望向镇子中心那几栋相对完好的建筑.那里,是镇务官和少数几个有背景的商会据点.
...
就在林昊离开后不久,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刚才发生冲突的小巷.
这两人穿着灰色的,材质特殊的劲装,风格与葬星镇的破烂格格不入.他们举止干练,眼神锐利,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
其中一人蹲下身,手指抹过地上黑鼠留下的那摊血迹,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纯粹的物理冲击伤,附带轻微能量震荡.出手的人,对力量的掌控很精妙,不像本地混混的手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另一人则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林昊离开的方向,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类似罗盘般的仪器,仪器上的指针正微微颤动着,指向同一个方向.
"能量残留检测指向他.'星标'的感应不会错,虽然很微弱,但那股独特的波动...与档案馆里记录的'启明星号'能量签名,吻合度超过37%."
手持罗盘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找到他了.一个刚刚觉醒,还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星裔'?"
两人对视一眼,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朝着林昊离去的方向追去.
而在镇子最高的那栋瞭望塔上,一个穿着玄甲卫制式皮甲,面容冷峻的男人,正将刚才小巷里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两个神秘灰衣人的动向,尽收眼底.他按了按耳边一个不起眼的装置,低声道:
"报告百夫长,目标已出现.另外,有'老鼠'从王都跟来了,似乎是'星象院'的嗅探犬.我们是否...?"
装置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静观其变.保护好'种子',必要时,清除所有威胁."
"是."
冷峻男人放下手,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林昊那间不起眼的窝棚.
风暴,正在这个冰冷的边陲小镇悄然汇聚.而处于风暴眼的少年,才刚刚擦亮他的刀刃.
（第3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