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的嗡嗡声在灯光熄灭许久之后依然回荡在林夜的耳边,金属的空气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靴子下隐隐的震动让他感觉到,信号塔启动后,地面本身还没有沉降下来.
他们勉强熬过了第一道脉冲.电磁能量的冲击摧毁了他们的设备,扰乱了无人机信号,甚至差点烧毁了林夜的系统界面.现在,外面的世界更加黑暗,安静,也更加危险.
雨水从他们头顶破碎的屋顶上落下来,滴落在林夜的手臂上,他正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污垢.
"状态?"他低声问道.
米拉,这位带领幸存者小队的目光敏锐的女士,蹲在一台损坏的发电机旁."两人伤亡.凯昏迷不醒.电磁脉冲摧毁了我们大部分的通讯.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动静吗?"林夜追问道.
"还没有,"米拉说着,瞥了一眼破碎的窗户."但我发誓我看到北墙附近有东西在动——某种...不是人类的东西."
"非人类"两个字,让林夜心跳加速,他想起了系统在心跳过程中崩溃前低声说的话:
[警告:检测到外来信号.系统同步:67%.未知来源链接.]
这不仅仅是一次广播.这座塔已经连接到了其他东西——或者其他人.
他把目光转向一公里外耸立的尖塔,在风暴云层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信号塔没死.它在等待."
他们在一家废弃超市的空地里扎营.过道空空如也,只剩下倒塌的货架和碎玻璃.林野坐在昏暗的油灯旁,其他人则在照顾伤员.
系统在他的视野中闪烁,半激活状态:模糊的文字以锯齿状的线条滚动.
[系统重启中...宿主神经完整性:81%.] [警告:检测到并联频率干扰.]
"平行频率?"他低声问道.
回应的声音不再是他平常系统里那种平静的语调,而是扭曲的——粗糙,机械,几乎像是活生生的.
"林夜...你不该叫醒它."
他肌肉一紧."你是谁?"
"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你的盟友.这个信号比陨落还要古老.你已经连接到了它的核心."
文字消失,界面闪了闪.林夜缓缓吐出一口气.塔里的东西认出了他——系统很不爽.
米拉走近,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你看起来像是见了鬼."
"也许吧,"林夜站起身说道,"我们还没完事.那座塔发出的不仅仅是静电干扰,它还向全城发出了信息."
她皱起眉头."给谁留言?"
"为了一切还活着的东西."
他们在黎明时分出发.暴风雨已经过去,城市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摩天大楼耸立,宛如巨人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夹杂着腐烂和铁锈的气息.
七名幸存者扛着步枪,艰难地穿过被洪水淹没的街道.林野领着他们,他的抬头显示器映射着塔楼方向的微弱信号.路上到处都是烧毁的车辆和坍塌的公路.
当他们穿过一座狭窄的立交桥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联系!"米拉大喊.
雾气中浮现出几个身影——变异者,皮肤上闪烁着脉动的蓝光.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快,也更协调.仿佛脉动...让他们升级了.
林夜举起武器,开火.第一个变种人倒下,但又有两个突袭而来,发出金属共振般的尖啸.子弹划破长空.米拉扔出一枚闪光弹,炸开一道白光,在雾气中投下阴影.
"撤退!"林夜命令道,但他刚一转身,抬头显示器就亮了起来.
[警告:信号实体检测到宿主生物场.] [同步性:72%...75%...]
"搞什么鬼?"他低声问道,耳朵里传来嗡嗡的静电声,他紧紧抓住头.
他看到闪光——一个地下设施的图像,一排排太空舱,以及连接着机器的人影.一个标志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以太公司."
"林夜!"米拉的声音刺破了喧闹声.他眨了眨眼,再次扣动了扳机.变种人倒下,抽搐着.四周恢复了寂静,只有雨滴滴答答的声响.
"你还好吗?"她问道.
"是的,"他撒谎说."我们走吧.离塔不到两步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到达了 01 号信号塔的外围.这片区域周围都是倒塌的建筑物,地面上长出了奇怪的金属生长物——黑色的,像根一样的脉络,闪烁着光芒.
凯,这群人中最年轻的一个,指着他们说:"那东西以前不在这里,对吧?"
"不,"林夜说,"这是新现象,而且还在蔓延."
随着他们的靠近,他的系统再次闪烁起来,但这次出现了一个新的界面——冰冷,干净,陌生.
[以太网络上线.][用户ID:林夜.访问级别:受限.]
他愣住了.幻象中出现的"以太"这个名字——是真的.
"系统,"他低声问道,"什么是以太?"
没有回应,只有静电噪音.
米拉走到他身边."看来你的高科技又出故障了."
他无视她,径直走向塔底.金属门烧焦变形,上面刻着一个徽章——和他幻觉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触碰了一下,金属在他掌心闪闪发光.
[已授予访问权限.]
门嘶嘶地滑开了.
大家都盯着看.
"你在开玩笑吧,"米拉说."你有权限吗?"
"显然."
里面,一道螺旋形的钢铁结构向下延伸至黑暗之中.应急灯微弱地闪烁着,电源的嗡嗡声在墙壁间回荡.
他们下降时,穿过一条排列着玻璃舱的走廊——每个舱里都悬浮着类似人类的身影.有些舱体看上去很平静.有些...则显得狰狞可怕.
凯被呛住了."那些是...人吗?"
"受试者."林夜一边说着,一边扫描着最近的舱室.数据在他的界面上滚动.
[以太原型——实验对象093:神经链接失败.]
"实验,"米拉嘟囔道,"他们正在做这些东西."
林夜握紧拳头,"不只是制造,更是进化."
走廊尽头,他们来到一个中央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机械,还有一台巨大的全息控制台,仍在微弱地运转着.控制台上,一张城市地图闪烁着——各个区域都用红色标记.
米拉走近了些."看这个.红色区域...和疫情爆发点对应."
林夜查看了地图.塔的脉冲波也传遍了这些区域,放大了突变.但还有别的东西——另一个标记,在城市深处:00号信号塔.
"真正的来源,"他低声说道.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光芒,一个全息身影出现了——一个穿着实验服,眼神空洞的男人.
"如果你看到了这个,那以太就失败了.这些塔从来就不是为了生存而设计的.它们是为了控制而设计的."
全息图发出噼啪声.
"每个幸存者,每个变异,每个系统节点——都通过频率连接.谁控制了核心...谁就控制了世界."
影像渐渐消失,只剩下寂静.
米拉转头看向林夜,"你的系统...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他没有回答.
因为内心深处,系统声音又回来了——冰冷,毫无感情:
[同步完成.主机被识别为主节点.] [目标更新:消灭所有剩余信号实体.]
林夜的视野一瞬间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数据线,他看到遍布各大洲的通信塔网络,同步脉动.
"林夜?"米拉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淡淡的蓝光."我们对抗的不仅仅是怪物,"他平静地说,"我们对抗的是体制本身."
那天晚上,他们把自己关在控制室内.外面,变异的城市散发着蓝光,仿佛大地也有血管和心跳.
米拉坐在摇曳的灯旁."如果系统想要控制一切,你有什么打算?"
林夜再次看向全息地图,目光锁定在了城市最深处——隐藏的00号信号塔.
"我要关闭它,"他说.
她皱起了眉头."如果这跟你有关呢?"
他停了下来.风从他们上方的裂缝中呼啸而过,带着机械低语的微弱回声.
"那我就把它带下去."
雨又落了下来,轻轻地拍打着钢铁的城墙.林夜独自站在城门口,凝视着雾气弥漫的城市.系统在进入睡眠模式前最后一次闪烁.
[下一个目标:找到核心塔00][预计存活率:12%.继续吗?]
他毫不犹豫,"说吧."
深邃的地下,地底深处,一道冰冷而机械的光芒苏醒.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