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那看疯子般的眼神和落荒而逃的背影，并未在李凡心中激起太多波澜。前世在图书馆抓路人填问卷时，比这更奇葩的反应他见多了。
当务之急，是搞定脑子里那个催命般的PPT精，以及那个离谱的【量化分析“灵气”】任务。
“浓度、活性、亲和度……”李凡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漏风的柴房里踱步，“没有光谱仪，没有粒子探测器，甚至连个像样的温度计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系统兄！”
【提示：宿主可充分利用环境资源及自身生物传感器，即你的身体进行初步数据采集。科学调研的本质在于方法论，而非工具依赖。】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李凡莫名听出了一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生物传感器……说得轻巧。”他苦笑一声，目光落在门外那只还在啄食的灵雀身上。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直接感知不行，就来间接观测。这是科研狗的基本素养。
他撕下自己破烂衣摆相对干净的一角，又找来一块烧黑的木炭。略一思索，他开始在上面划拉。
《青竹苑区域灵气环境主观感知调研问卷（V1.0 草稿）》
尊敬的受访者（非人形生物版）：
您好！我们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本地灵气环境的匿名调研，旨在优化修炼环境，提升……呃，提升万物生灵的生活品质。您的参与至关重要，敬请根据自身真实感受作答。
1. 灵气浓度感知：您认为当前区域的灵气（填饱肚子的那种能量）是？
A. 稀薄如粥，难以果腹
B. 适中可口，恰到好处
C. 浓郁似蜜，略有粘稠
D. 过于充沛，有点撑得慌
2. 灵气活性评估：您吸收此地灵气时，感觉它是？
A. 惰性十足，难以调动
B. 温和顺从，易于引导
C. 活泼好动，略有调皮
D. 狂暴难驯，极具个性
3. 灵气亲和度打分：您对此地灵气的整体满意度是？（请在心里默念分数，本系统可接收脑波）
1分（极差）2分（差） 3分（一般） 4分（良好） 5分（完美）
感谢您的配合！调研员：李凡（原李二狗）
看着这份不伦不类、槽点多到无从吐起的问卷，李凡自己都乐了。他拿着炭笔和布片，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只灵雀。
“啾？”灵雀抬起头，黑豆般的小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行为古怪的两脚兽。
李凡努力挤出最和善的笑容，将写着问卷的布片尽量平整地铺在灵雀面前，然后用炭笔小心翼翼地点了点选项A的位置。
“道友，啊不，雀兄，请看这里，觉得浓度是A，就点一下头？或者叫一声？”
灵雀歪着头，看了看布片，又看了看李凡，似乎理解不了这复杂的仪式。它突然跳上前，对着布片上的“浓”字猛地啄了几下，然后拍拍翅膀，“嗖”地飞走了，留下几片羽毛和一脸懵逼的李凡。
【数据采集失败。目标生物无法理解问卷形式，且对炭笔符号无认知基础。建议宿主采用更直接的观察法。】系统适时地给出冰冷的评判。
李凡：“……”
出师不利，李凡并未气馁。科研之路，本就是由无数失败的实验铺就的。
他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青竹苑。竹子、杂草、石头、溪流……甚至空气本身，都成了他潜在的“受访对象”。
没有精密仪器，他就用最原始的方法。
浓度指标，他选取了苑内不同区域的同一种杂草，测量其植株高度、叶片宽度和数量，试图建立“灵气浓度与植物生长速度”的粗糙模型。为此，他几乎趴在地上，用一根捡来的细树枝当尺子，边量边在心里默记数据。
活性指标，他静静地坐在溪流边，观察水面落叶的流动速度，以及阳光下尘埃的飘舞轨迹。他假设灵气活性可能会对微观层面的流体力学产生影响。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对着流水和空气发呆的傻子。
亲和度指标，这是他感觉最玄乎的。他尝试用不同材质的东西——破布、木片、石块，甚至自己的手掌，去“接触”空气，然后主观记录下皮肤或内心的细微感受，并强行赋予一个1-10的分数。
这个过程枯燥、缓慢，且充满了主观臆断。他感觉自己不像个科学家，更像个跳大神的。
期间，有其他杂役路过，看到他时而趴地测量，时而望天发呆，时而对着石头喃喃自语，无不投来看傻子般的目光，然后远远绕开。
“听说了吗？李二狗昨天被赵虎师兄吓疯了！”
“可不是，在那儿量草玩呢，还说石头跟他说话……”
“离他远点，晦气！”
流言蜚语传入耳中，李凡充耳不闻。前世为了一个数据，他能蹲在十字路口数一天的车流量，这点舆论压力，小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头偏西，李凡记录的“数据”写满了好几块捡来的破布片，但它们彼此矛盾、杂乱无章，根本无法提炼出有效的量化指标。
疲惫和饥饿感阵阵袭来。没有食气丹，他这具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不行，这样下去任务肯定失败……”他靠在一根青竹上，眉头紧锁，“生存环境恶化70%……会不会直接来个泥石流把我埋了？”
必须换个思路！
他重新审视系统的任务要求：“建立至少三个维度的量化指标”。
“既然无法客观测量，那就定义我自己的主观标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坐直，闭上眼睛，全力运转那粗浅的《引气诀》，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那虚无缥缈的“灵气”上。
微弱，依旧是那么微弱。
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理解它是什么，而是专注于描述这种“感觉”。
“浓度……”他喃喃自语，“如果把我此刻感知到的灵气总量，定义为一个基础单位……就叫它‘凡尔赛’（Fancy）吧，简称‘凡’（F）。现在这里的浓度，大概是……0.8凡？感觉有点稀。”
【记录：宿主自定义浓度单位“凡（F）”，当前区域估值0.8 F。】系统的声音居然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认可？
李凡精神一振，继续感知。
“活性……灵气进入身体时的顺畅程度。如果毫无阻碍是10分，完全堵塞是0分，现在这种感觉……像是通过一层致密的纱布，阻力明显，评价为……3分！”
【记录：宿主定义活性评分（0-10），当前区域估值3。】
“亲和度……灵气与身体的契合感。如果如臂使指是10分，格格不入是0分，现在这种感觉……像是隔着毛衣挠痒痒，隔靴搔痒，评价为……2分！”
【记录：宿主定义亲和度评分（0-10），当前区域估值2。】
三个极其主观、甚至有些可笑的量化指标，在他强大的“强行定义”能力下，诞生了。
【叮！检测到宿主已建立初步量化指标体系。请补充数据采集点，以验证指标的稳定性和区域差异性。】系统任务更新了。
李凡长出一口气，感觉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但成功的曙光就在眼前！
他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在青竹苑内选取几个不同点位，比如竹林深处、溪水源头、柴房附近进行“重复测量”，以完成数据采集。
然而，就在他刚走到苑内一处相对僻静的竹林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青云宗新晋的‘测草大师’李二狗吗？”
李凡回头，只见以赵虎为首，三个身材壮硕的杂役弟子，正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赵虎脸上带着戏谑和报复的快意。
“装疯卖傻混过昨天，今天还敢在这里瞎晃悠？”赵虎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王管事可发话了，你昨天的活没干完，今天的食气丹，扣了！”
看着眼前三个明显来者不善的壮汉，李凡的心沉了下去。身体依旧虚弱，手无寸铁，更别提什么法术修为了。
硬刚？绝对是送菜。
求饶？前身或许会，但他李凡不会。
他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飞速运转，目光迅速扫过三人，扫过周围的环境，扫过他们脸上的表情。
赵虎，领头，报复心强，但脑子似乎不太灵光。另外两人，一个眼神闪烁，一个面带犹豫，似乎只是被赵虎拉来壮声势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带着怜悯的笑容。
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仿佛在看迷途羔羊的眼神看着赵虎三人。
“赵师兄，还有这两位师兄，你们……大难临头了，还不自知吗？”
“什么？”赵虎一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神棍发言搞得有点懵。
李凡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地望向竹林深处，语气缥缈而肯定。
“我昨日并非疯癫，而是在以此地草木竹石为媒，施展无上秘法，观测尔等周身‘灵气场’！”
他伸手指向赵虎，语气骤然严厉：“而你，赵虎！印堂发黑，灵气涣散，周身气场晦暗驳杂，隐有溃散之兆！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寂静的竹林中，李凡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赵虎三人彻底呆住了，脸上的凶狠被惊疑不定所取代。修仙之人，对“气场”、“灾劫”之类的词汇，有着天然的敏感。
李凡心中暗松半口气，赌对了第一步。他维持着世外高人的姿态，脑中飞速思考着下一步的忽悠……呃，是“战略应对”方案。
同时，他分出一丝意念，向系统发出了紧急求助：
“系统！快！立刻分析这三人的肌肉强度、动作习惯和微表情，给我生成一份《关于目标三人战斗倾向及弱点分析的紧急报告》！”
“需要多少积分，先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