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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 第27章 龙牙炼狱

如果说铜雀公国现在是地狱,那龙牙公国就是炼狱.

铜雀的混乱是人心恐惧与公权力崩解导致的结果,而在这场大混乱之中,国主家族华家遭到了暴民的灭族,没有长期稳定的官僚体制,两年不到就换一批官僚,甚至换来的继任者是外国人,这就造成了官僚体制对这块土地不了解与缺乏感情,所以当暴乱发生,国主死亡,整个能够维系公国的备用官僚体系瞬间瓦解.

如果说铜雀的毁灭是自我造成的,那龙牙的暴政就是外力人为造成的后果.

当德立安带着五万龙牙军"凯旋"回到首府龙须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军队派到各地,全面性的在龙牙国内抓捕前国主敖擎苍的家族与附庸.

在离开首湖城之前,寒煜"帝"特别的告诫德立安,必须要善待前国主的家族,不能用暴力对待,甚至寒煜帝还考虑过改封德立安担任银狼国主,让帝室把龙牙接收重新分封.

毕竟德立安是逆主上位,跟原来的国主家族的冲突几乎不可调和,就算德立安不找他们麻烦,旧势力也会自行跟德立安对抗,所以与其这样,不如把德立安转封给国主自刎的银狼公国.

但是这样的想法遭到了德立安的拒绝,他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一开始就是给我龙牙,那就没理由要我转封,而且龙牙也是德立安家族的势力所在,若是转封到银狼,自己就是个光棍国主,而且银狼的重臣大将几乎都被寒煜帝给杀了,这让银狼的人才库基本上要全面重建,没有十年根本没有办法补上.

所以这也是德立安没上寒煜帝的当,如果德立安接受了转封,自然要花时间重新接收银狼公国,这样就给了寒煜帝更多的时间培养实力,而德立安的力量将会被困死在银狼这个沼泽之中无法动弹.

寒煜帝在日后非常的后悔自己将德立安这头野兽放出来,如果说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大错误决策,就是策反了德立安,结果到现在形成了反噬,解决不了,控制不了,安抚不了,对付不了,甚至自己都没把握能在战场上打赢德立安.

银狼的政治问题,寒煜帝决定在未来,重新传给厉斐宁,这个银狼公国合法接班人,但是在这之前,厉斐宁需要在寒煜帝的身边学习治国之道,所以少年就成了新皇帝的秘书,以及闭关弟子.

银狼公国由帝室派寒煜帝的心腹米沃达将军直接管理控制,直到厉斐宁二十岁成婚为止.

寒煜帝曾经问过厉斐宁.

「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背刺我,为你的父亲报仇,你会动手吗?」

厉斐宁的回答是.

「会,而且我会用尽全力背叛陛下,所以请陛下永远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来考验我的人性.」

这个回答,让寒煜帝非常满意.

然而在龙牙公国的混乱持续扩大,原本只是针对前国主家族的迫害,现在推广到了前朝重臣与将领清洗,任何被怀疑是同情前国主的官僚或是武将都会遭到忠诚度的审查,如果没有过关,就会遭到灭门的悲剧,这种所谓的忠诚度审查毫无标准可以量化,也就是一切自由心证,审判官认为你忠诚你就是好人,认为你有丝毫不尊敬,断头饭就会为你与你的家族准备好,但是很诡异的现象是,越是有钱的,被判定为反贼的机会越高.

如果想要逃过这样的忠诚审查,唯一的方式就是,比别人更快的打入新的权力结构圈子里面,让自己成为"自己人",这样才能逃过被审判的可能性.

所以争相献媚,找靠山,找后台,各种的献上财宝甚至自己的妻子女儿,只为了成为某个当权人的"走狗".

能当德立安的狗,是龙牙官员"最大的荣幸".

德立安并不是在胡乱的杀人,而是在执行他经过思考之后建立起来的逻辑,在首湖城,国主们讨论寒年的应对方案时,德立安建立了另外一套逻辑.

既然人口压力会导致在冬季大量的人口死亡,那,不如提早就有系统的"消灭"那些没用的人口.

例如,有钱人,这些有钱人,不事生产,又不会种地,那不就是最好的消灭对象吗?

消灭了他们,占据他们的财富,自己不就更有钱了?

这些资源与财富,将会让他成为在寒年之后最强大军队的领导人,甚至让他能冲击皇位.

所有势力都在消减军费来应对寒年,而自己,却可以逆向而行,牺牲一小撮不属于自己的人,让自己能将实力提高到对抗帝国皇室的水平.

然后在战场上彻底的击败寒煜"帝",自己扶植好儿子北斗乾登基,成为摄政王.

如果抢来的太妃争口气替自己又生了一个男孩,那过两年顺手把北斗乾给废了,让自己的血脉登上至尊之位,帝国改朝换代就完成了.

身为龙牙国府内的国府书记官,是个文职工作,我的工作每天就是确认文件,书写文件,拟定文件,归档文件等等工作,可以说整个国政的运作都需要我们这些书记官来维持进行文字化的管理.

过去的老国主虽然不太在意我们这些文官,但是也没鄙视我们的工作,然而,在现在的龙牙国府内,我们这些书记官就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工作,不带任何的笑容与感情在脸上.

新国主对于仪礼是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可以说从他回国到现在,国府内的女性职员,没有一个不被他随时随地就随便玷污的,对他而言,就是个发泄工具.

甚至,新任的国主夫人,前太子妃苏婉,也是同样的遭遇,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中,被迫与多位女子一起服侍国主大人.

而我也是被迫观看的观众之一.

甚至于我还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出自国主大人直接问国主夫人.

「听说妳的男人不只有那个短命鬼太子,连前皇北斗晃都跟妳有一腿,对吧.」

「所以北斗乾到底是谁的种?搞不好连妳自己都不知道.对吧?」

「妳果然是个淫荡的女人,身为太子妃还勾引皇帝,这神圣帝国的皇室果不其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妳该不会也上过北斗煜的床吧?还是妳想上,但是人家不想要妳呢?」

这样关于皇室的惊天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多活几年.

虽然国主夫人没有回答这些答案,不过我所感受到的是,或许这些真的是真的.

国主夫人有一次希望我能帮助她逃跑,然而我为了自保,反手我就出卖了国主夫人,不为别的,我也是有妻子跟女儿要照顾的,我不能够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荒谬的乱世之中.

然而命运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逃脱的人.

那天中午,妻子为我送了饭.她只是个寻常女人,手里提着那只旧漆的饭盒.

国主看见她,笑了.那种笑声让空气都塌了.

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如同雕像般的伫立在那里.

午后的阳光照在国府的石阶上,热得刺眼.我的眼前,一切都变成了影子.等我回过神,她的发髻已经散了,饭菜还摔在地上.

夜里回家,屋里静得像坟.妻子挂在梁上,女儿伏在她脚边.

我没有哭,也没有跪,只是把那只饭盒摆在桌上.

这样也好,在这个时代生活,还不如跟着母亲一起上路吧.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国主来到我面前.

「听说你妻子昨晚上吊死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于是国主顺手抓了一个侍女的头发,来到我面前

「这个赔偿你,比你老婆年轻也比你老婆貌美,我刚试过还是刚拆封的,你赚了!」

「来,别消沉,这个世界有大把的美女等着我们去品尝呢,从现在开始,你才算是个男人.」

说完,国主就大笑而走,留下了这个女孩跟我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哭了,我也哭了.

现在,她无处可去,只能待在我身边,哪怕我们之前从来没说过话,但是命运却让我们建立起了羁绊.

身为书记官,每天发出最多的文件就是死亡执行书,每天数百张的死亡执行书送出去到公国各地,依照官方的说法,这些都是叛徒,是公国的叛徒,是不忠者.

然而我也能接到更多地方送来的暴行记录.

比如说这些.

有人胆敢反抗时,不逮捕反抗的当事人,反而逮捕他们的妻子,将她们挂在大树的枝干上,接着在酒里面放入砂糖,搅拌均匀后涂布在她们身上.

入夜之后,仍然把她们放在沼泽或池塘附近,待天亮的时候,全身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蚊子和蚂蚁,这些女子痛苦难捱到极点,最后发狂而死.

还有这些真实的故事

让孩子横躺在大树底下的地面上,动弹不得,然后把父亲挂在树枝上,绑着刀尖朝下的剑.

如果父亲无力支持,孩子就会没命.

德立安看着父亲痛心疾首地哀伤着,不但哈哈大笑,竟然还将孩子的父亲以"杀害亲子"的罪名判处死刑.

让父子相残,夫妻互相告密,亲属彼此揭发对方,哪怕是毫无罪证,但是德利安说过,五个人中必有一个叛徒,所以五个无辜之人就要彼此揪出这个叛徒来.而在过程中,为了保命,各种诬告造谣揭发都会陆续的登场,最后证明了德立安的怀疑是对的,全部都是叛徒,五个人通通死刑!

这些光听了就让人作呕的报告,陆陆续续地传到我这个记录员的眼前.

龙牙公国的将兵当中,最少有一成之多与国主一起干起了这些非人的行径,甚至用来取乐.

其余的则因为妻子,或亲人兄弟被扣押作人质,只得无可奈何地跟随着德立安,再加上德立安又奖励人民密告,这些人甚至连不平之呜也发不出来.

我的故事,只是龙牙公国无数悲剧里面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但是我的内心还是有想要做的事情.

复仇!!打倒这个残暴的国主.

但是我没有力量,我必须要找到有能力的人,

距离龙牙最近的两个公国,渡鸦跟虎翼,虎翼国主刚死,而新任的是代理未亡人,根本不可能会出兵帮助龙牙人民.

那最近的就是渡鸦了,首湖城太远了.

渡鸦国主孟契尔,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的人民是幸福的,光是这点,就足够了.

我将整个龙牙公国内部的军队防御据点,还有可以通行的小路等等,都详细的查阅,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可以透过多年来的资料反复印证真假.

这份资料,我相信,在制裁这个残暴的国主之时,将会发挥出无比巨大的能量!!

我将内心那名为"复仇"的火焰,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每日的恭顺与麻木之下.

我开始更加"热心"于工作,主动承担那些繁琐的档案整理任务,甚至主动向负责军事文书的长官示好,以"提高效率,便于国主查阅"为名,请求系统地整理和核对历年来的边防部署,粮仓位置以及各地驻军的换防记录.

没有人怀疑一个刚刚经历了"家变",看起来只想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小书记官.在那些散发着霉味和灰尘的档案库里,我像一只沉默的工蚁,将一张张散落的地图,一份份陈年的报告,一条条看似无关的物资调运记录,在脑中拼凑,印证.

我看到了龙牙防线的"关节"所在——那条名为"断龙脊"的隐秘山道,在地图上仅是一条几乎被忽略的虚线,但多份斥候的伤亡报告都隐约指向其存在和可通行性.

我记下了"铁谷"粮仓的准确位置和守备轮换规律,那里囤积着德立安准备用于扩军的命脉.

每一次落笔记录,我都感觉不是在书写,而是在为这个炼狱挖掘坟墓.我知道,我记录的每一个坐标,未来都可能成为射向德立安心脏的利箭;我整理的每一条小路,都可能成为拯救龙牙百姓的通道.

这份由鲜血和绝望孕育出来的"礼物",正在冰冷的档案室里悄然成型.它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能将它送往渡鸦,送到那位以智谋闻名的孟契尔国主手中的时机.届时,它将不再是无声的档案,而是点燃炼狱终结之火的火种.

1-2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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