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羽那句「那就讓我們——一起走下去吧.」剛落下,話音猶未散.
洛燁已像箭一般衝到她面前,臉上浮著又驚又喜的光彩,根本來不及多想,一把將她緊緊抱住!
「我就知道妳不會不喜歡我的!」他語氣哽著,卻帶著久違的放鬆與得意,「我都快悶出病來了妳知道嗎,昨天還怕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結果妳,妳就是喜歡我嘛!」
他抱得又緊又急,幾乎像是要把過去那些壓抑全數擁入懷中.
顧星羽微紅著臉,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背後傳來兩聲不平的呼喝「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就抱上了!」
「太犯規了吧!」
是桑祁與蒼淵,兩人幾乎同時湧上前.
蒼淵一把扯住洛燁後領,「你這是搶先違規知道嗎?我們都還在等她慢慢回應感情,你就直接來這招,還讓不讓人活?」
桑祁則一臉氣鼓鼓地擋在星羽前方,「妳剛才不是說大家都重要嗎?那憑什麼他先抱了?我也要抱,抱完我才能睡得安穩!」
蒼淵眼睛一亮,秒附議「說得好,小星星我也要,給我抱一下!」
「你們都給我滾開啦!」洛燁還一手摟著顧星羽,努力不讓兩人扯開,「我先來的,我早就說我要把她養得白白胖胖——這可是先下戰帖的!」
顧星羽被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圍在中間,簡直進退不得,臉頰早已燙得可以煮蛋,忍不住雙手撐開,氣笑「都別吵了,一大早這麼有活力,不用吃早飯嗎?」
語畢,院中忽然傳來一聲清亮通報——
「聖女大人,五曜使者,太子殿下備有早膳,請諸位移步前廳用餐.」
一道身著曜都制服的侍者正立於石徑之上,彎腰行禮,語氣恭謹卻不失分寸.
眾人一愣,旋即有些尷尬地回過神來.
「喂,太巧了吧,這都能被聽見?」洛燁摸了摸後頸,悄聲咕噥.
「你剛才那抱法,再吵一點整個城都知道了.」桑祁白他一眼.
蒼淵則挑眉一笑,對侍者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們這就去.小星星,走,我給妳斟茶壓壓驚.」
「妳坐哪我坐哪.」桑祁立刻補刀.
「那我坐她對面!」洛燁喊得最大聲,「這樣一抬頭就能看到她.」
林冽淡淡瞥了他們一眼,率先轉身離開,只留一句「吵死了.」
厲岩依舊沉默地走在最後,卻不著痕跡地將顧星羽護在隊伍中央,像一堵移動的安靜城牆.
而顧星羽...看著這五人熱熱鬧鬧地你追我趕,心中忽然泛起一絲輕盈.
這樣的早晨,混亂又溫柔.
她深吸一口氣,朝侍者點頭,步伐堅定地走向前廳.
前廳的窗櫺皆敞開,晨光斜灑在雕花長桌上,薄霧初散,茶香與粥香交融,像是為剛剛那場熱鬧的早晨平添一分安定.
司墨衍一襲月白色常服,坐於主位,神色溫潤,見眾人步入,他微一頷首「請坐,不必拘禮.這一桌,是為各位風塵僕僕備下的.過些時日待父皇身體恢復後便舉行聖女和五曜的册立儀式.」
「太子殿下客氣了.」顧星羽輕聲應道,帶著一貫的得體.
五曜各自落座,氣氛比方才沉靜許多,唯獨蒼淵仍笑嘻嘻地湊近顧星羽耳邊,低聲道「我已經坐她旁邊啦,誰叫你們手腳太慢?」
洛燁悶哼一聲,轉而猛喝一大口粥;桑祁則大喇喇剝起鹹鴨蛋,裝作沒聽見.
林冽默默替顧星羽添了湯,沒多言;厲岩則照舊沉默地守在末席,偶爾掃一眼窗外動靜.
司墨衍看著這一幕,唇角隱約泛起笑意,「他們與妳的關係,倒真是別緻.」
顧星羽垂下眼,思忖片刻,終是抬頭看向太子,語氣認真「太子殿下,我想說些關於曜界未來的事.」
「哦?」司墨衍放下筷子,神情微凝.
「我知道,我來自異界,身份令人質疑.但若問我來此的目的,我可以坦白——不是為誰而來,而是為『改變』而來.」
她的語氣平和,卻透著堅定.
「林冽所製的曜駁,若能推廣,能改善整個曜界的交通問題,讓人們不再因地勢阻隔而困頓;而洛燁能烹製出耐存的食物,只需改良保存技術,就能讓邊境與災區不再為糧所困.」
洛燁聽得一愣,湯匙一頓,低聲咕噥「妳記得啊...」
「蒼淵能控水,若能與水工結合,調配水脈,便能灌溉農田,供給城鎮,減緩旱災.」
蒼淵挑眉,笑得有些敷衍,卻沒有反駁.
「桑祁會製藥,還懂縫合技術.若能建立藥堂與基礎救治所,曜界的醫療體系將不再只是貴人專有.」
「我那可是寶藏級的藥方.」桑祁立刻舉手補充.
「最後——厲岩.」
她微轉過頭,看向沉穩的巨人,「他曾守衛過山村,能構建堅固屋舍與避難設施.若曜界的村落皆能有其技藝加持,那些因災,因戰而失所之人,將可擁有最基本的安身之所.」
厲岩靜靜望著她,點了點頭.
「這些人——這五曜之人,皆有其才,而非只為戰鬥而生.若我能為曜界帶來一點什麼,那就是相信他們的力量不止於戰場,更可造福民生.」
她頓了頓,雙目直視太子.
「這是我來此的初衷——也是我願與他們,一起走下去的理由.」
一桌微靜,只有風聲拂過簾幕,與遠方晨鳥啼鳴交錯.
司墨衍凝視她許久,終於開口「妳這番話,不像是在爭權,也不像是單純的理想.倒像...是誠意.」
他舉杯,緩緩說道「若未來真有這樣的曜界,我希望自己也能助妳一臂之力.」
顧星羽低頭一笑,謙和回應「那我,就先謝過太子殿下了.」
司墨衍手指輕輕扣著茶盞邊緣,神色如常,心底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
他不是沒見過熱血之言,也不是沒聽過救世的承諾.
但這女孩——她說得不疾不徐,卻每一句都像在拂拭一層積塵的夢.不是空喊理想,也非憤世嫉俗,而是...真切地看見了曜界的疾痛,並試圖做些什麼.
她不是曜界人,卻比許多曜人更像是在乎這片土地的人.
那一瞬間,司墨衍忽然理解了,為何那些看似桀驁不馴的曜之人,願意追隨她,保護她,甚至...為她赴死.
他眼中閃過一抹藏不住的複雜.
『若有她在,曜界...是否真能不同?』
而這念頭一出,他竟無法全然否定.
林冽低頭看著湯碗,沒說話,但手指輕扣了下杓柄.他記得那場實驗室爆炸後,是她第一個衝過來罵他「想死嗎」;也記得她坐在他製作曜駁時不懂裝懂地點頭傾聽.她總是真誠得讓他無法裝作不在乎.
而現在,她把他的技術拿來說服太子,當成建構未來的一部分.
那不是夢,是某種他從未敢奢想的實現可能.
他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嘴角,低聲說了句「我可以升級第二版.」
洛燁還在扒飯,但動作慢了下來.她說起他做的食物,說起保存技術,說要讓更多人吃到那些不會餓肚子的料理時,他其實想哭.
那不是什麼大理想,他只是想讓吃飯不再成為奢望.是她——給了他這個理由,讓那些「廚子」的夢也能站上高位.
「她啊...怎麼老是這樣.」
他悶聲自語,卻滿臉紅光,湯也喝乾了.
桑祁翻了個白眼,但眼底笑意止都止不住.
「果然是我家星羽最懂我.」他半認真地想.
她記得他的藥方,他用針線縫合傷口那套從來不被當回事的手術,還在朝堂上說「人人都該能被治療」這種會被眾臣嗤笑的話.
他嘴上沒吭聲,心裡卻已經想好「等
等我就寫個『村落療坊設立計畫』給她.」
蒼淵支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她沒看他,卻字字句句提到了水,提到了他可以用水造福他人——不是戲法,而是根.
他心中一震,卻也沒顯出來.
「這丫頭啊...嘴巴沒說喜歡誰,卻早就把每個人都放心裡了.」
他笑了笑,語氣慵懶「我認了.妳要改變曜界,我就幫妳——至少,我願意跟著妳看看那一天會不會真的到來.」
厲岩仍是那副沉默模樣,但那雙眼卻微微亮了起來.
她提到的不是他能打,而是他能建.
她沒說他是「護衛」,「戰士」,而是能讓人安居的存在.
那是他失去家園後,最害怕再提及的事——但她讓那個傷口,變成了責任與希望.
「如果這是妳說的曜界,我願意守一輩子.」
他沒說出口,但手掌不自覺地握緊成拳,像是在無聲地立誓.
—
而顧星羽,看著他們每一人微妙的神情變化,彷彿看見一個從未有過的未來,正在他們之間靜靜成形.
她知道,這份改變才剛開始,但只要還有他們——
曜界,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