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司苡柔立於窗前,眸光如霜.她雙手緊握,指節泛白,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一名女侍疾步入內,躬身低聲道「公主,流言已散於六坊,酒肆市集皆有人傳聖女與五曜之人私下曖昧,曾共寢同宿,行止不潔...並有『貼額相擁』之景作為證據傳頌.」
司苡柔終於展顏一笑,卻冷得如冰「國師說的對,這才是曜界百姓最信的東西——他們不會信什麼天命,只信風流醜事.」
她緩步行至宮燈前,將一紙書信投入燭火,看著紙灰飄散「她不是要得人心嗎?那我就讓她——失信於心,失潔於身,讓她變成百姓眼中的妖女,成為朝堂上的笑柄.」
她目光如刃,聲線緩慢卻毒辣「一介異界女子,憑什麼讓曜界最強的五人為她所用?憑什麼讓他們立誓,護她,甘心為奴?他們不是忠誠,是被『媚』所迷!」
「我會讓百姓覺得——她一人敗五曜,一身壞五德!」
侍女低頭回應「奴婢已命人於市井散播,不日便會引發風潮.」
司苡柔轉身回到妝台前,端起銅鏡凝視自己,紅唇輕抿,低聲道「從今日起,這場戰爭不再是誰擁有命印,而是——誰能在這場污泥中,還保得住乾淨的名與心.她?做夢.」
早晨的陽光刺眼,就如一道震驚人心的事,耀進所有人的眼底,曜都的街頭巷尾,猶如炸開了一鍋亂麻.
說書人立於廣場之中,聲音洪亮,繪聲繪影地講述著「五曜使者爭寵於異界聖女」的荒唐故事「只說那夜星光微醺,火曜抱她入懷,水曜為她斟酒,金曜奉上秘器,木曜獻藥救香肌...而土曜,更是守她榻旁一夜未離!」
聽眾哄笑不止,有人直呼「真乃艷福不淺!」,也有人搖頭「這...還是曜界的希望?簡直成了笑話.」
而不遠處的小巷酒肆中,醉漢拍桌大笑「這聖女的滋味不知如何?讓老子都想去當五曜之人了.哈哈哈哈...」
更糟糕的是,小報上竟刊出了數幅「合成圖」——畫工極為嫻熟,顧星羽與五曜之人同處一室,耳鬢廝磨的畫面清晰印於紙上,配上誇張的標題:
"獨佔五曜．聖女是真命還是妖女?"
"一女亂五曜．曜界將傾!"
街頭人人爭相傳閱,連孩童都能背出其中幾段情節.整個曜都,幾乎陷入一場輿論的狂潮.
五曜最先收到風聲的是林冽.
他手中攥著那張油墨未乾的畫報,眉頭鎖得死緊.
洛燁一把搶過來看完,臉色比火還紅「這什麼狗屁東西?!竟把星羽說的如此不堪!這擺明是誣陷!」
「這不是單純的八卦.」蒼淵臉色一改往日輕佻,眉眼間冷若冰霜,「這是政治謠言,針對的不只是她,還有我們五人.」
「這種畫報已經出現在各地市集...」桑祁把一疊資料甩在桌上,「甚至流入坊間私學,還有小孩傳唱的順口溜!」
「該死的...」厲岩低聲怒斥,眼神如鐵,「他們是要讓她再也抬不起頭.」
短短一夜,所有人看得清楚——這不是單一事件,而是精心策劃的毀譽行動,目的就是要將聖女與五曜的信任與聲望,一同拖入污泥.
林冽冷聲道「暫時別讓星羽知道.」
洛燁附和「萬一看到那些畫...她會不會躲著我們.」
「而且她一直相信人性...」桑祁輕聲補道,「太溫柔的人,看到這些只會先自責.」
五人默然相視,異口同聲「——先擋下來.」
夜色靜靜落下,曜都的風捲著淡淡桂香.曜都客院燈火昏黃,顧星羽獨坐石階上,手中握著那枚早已溫熱的懷錶.
流言還在城中發酵,街巷耳語未止——
「聖女以色惑人,五曜皆為傀儡.」
她咬緊唇角,硬是逼退那股想哭的衝動.她本不知這些難以啟齒的流言,是一名宮中小侍因心疼她,在送茶點時輕聲透露——她才知道,原來謠言,早已沸騰全城.
此時的她氣憤不己,「到底是誰?散佈這樣不堪入耳的傳言,簡直比直接殺了我還要狠毒.」
就在此時,一道沉穩腳步聲由遠而近.她未抬頭,卻已知來者是誰.
林冽靜靜站在她面前,月光拉長他筆直的影子.他沒有問她是否難過,也沒有勸她忽略流言.
「我們本想暪著妳這件事,看來妳已經知道了.」
他只是從腰間解下一物,遞到她面前.
是一枚經年使用,刻滿銘紋的金屬零件,邊角磨損卻極其堅固.
「這是我祖父留下的第一枚試驗件.」他淡淡說,「他說,真正的價值,不是別人給的,是你自己做出來的.」
他凝視著她,「我信妳,與流言無關.妳若走,我會跟.妳若退,我會擋.」
她手心微微一顫,尚未開口,下一位已風風火火衝來.
「林冽你這死板的,就會丟機械零件,我不一樣!」
洛燁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一臉憤慨又委屈,「星羽,我跟妳說,我剛才差點就去把那幾個造謠的傢伙灌成豬餃子!」
他說著說著語氣卻低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小罐瓷瓶,裡面裝著熟悉的香料糖.
「這是妳第一次誇我做得好吃的那種糖,我一直留著...」
他低頭,聲音變小「我知道我笨,也不會說好聽話.但妳要知道,我這輩子最認真的事,就是...想讓妳開心.」
「所以不管他們怎麼說,我,洛燁,認妳——從頭到尾都只因為妳是妳.」
「你們能不能別這麼煽情,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插入,桑祁晃著手中的藥瓶走來,臉上掛著那副欠扁的笑.
「星羽妳也別太感動,我這人嘴賤是真的,惹事也是真的,但——」
他忽地收起笑容,眼神認真得不像平時.
「我見過太多傷口,有的能治,有的...只能陪著不爛.妳不是妖女,也不是聖女,妳是個會站在我們身前,陪我們瘋,替我們心疼的...星羽.」
他停頓了一下,才補上一句「若妳生氣想罵人,我心甘情願為妳罵盡天下.」
「你們這些直男,怎麼一個比一個老套啊.」
蒼淵笑著走近,手指靈巧地轉著一枚水紋戒指,在她眼前停下.
「我可是等這天等很久了,早就準備好告白台詞,你們都給我讓讓.」
他俯身湊近,聲音柔得幾乎要滲進耳朵.
「小星星,妳曾問我為什麼總嘻嘻哈哈,因為那是我唯一的鎧甲.」
「但妳...是我唯一會卸下鎧甲,想牽住的那個人.」
他指尖落在她掌心,戒指冰涼,「這不是定情信物,這是——我的選擇.」
最後一步聲響起,最沉最穩.他沒有多餘的言語,也沒有準備什麼物品.
厲岩走到她面前,只做了一件事——
他脫下自己的護臂,將那塊鎧片整齊地交到她手上.
那是他從戰場活下來以來從未卸下過的護甲.
他凝視著她,終於開口,低聲而沉穩.
「我一直以為,我是來守曜界的.」
「但現在我知道,我想守的人,是妳.」
五人相繼表明心意,夜色下的石階竟比白晝更溫暖.顧星羽望著眼前一一站定的他們,眼眶濕熱,卻泛著光.
她緩緩開口「不是因為我『是聖女』,你們才選擇我...而是你們選擇了我,我才願意背負『聖女』這兩個字.」
她一步步走向他們之間,像是走入命運的核心,然後——
「所以,這一次,就讓我們一起,將散佈這可惡的造謠者給查出來.」
「讓他們看看,聖女不是靠嘴巴毀的掉,五曜——也不是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