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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8 - 第七十八章 不捨愈深

[營帳內 — 死寂後的情緒暗流]

洛燁垂著頭,指尖死死攥著衣角,聲音低啞「那我呢?若妳走了,我還要守著什麼?」

他抬起眼,那抹火光再也掩不住,倔強逼人「不管曜源之門開不開,我都不會讓妳離開.」

這是他最赤裸的執念,帶著痛,也帶著少年般的固執.

林冽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語氣低卻真切「也許...會有別的辦法.妳不一定要走.」

他沒有說出「留下來」三個字,卻用眼神拼命告訴她——若真有一線可能,他會窮盡所能去找到.

桑祁抱著臂,眼尾斜挑,聲音裡還是帶著那份不饒人的刻薄「哼,妳真打算甩甩袖子就回去?那我們算什麼,妳隨口招來的護符?」

話雖尖銳,卻難掩眼底一瞬的顫動.

蒼淵勾唇笑了笑,語氣一如既往輕快「原來我們這麼多人,終究比不過一扇門啊.」

他說得雲淡風輕,卻在垂下眼的瞬間,笑意完全褪盡.『妳若真走了,我還剩下什麼?』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

厲岩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言,只靜靜看著顧星羽.目光沉穩如鐵,卻在燈火下泛著隱隱的痛意.他終於低聲開口「不論結果如何,至少在那之前,我會守著妳.就算最後妳選擇離開...我也會親手送妳過去.」聲音低沉卻不容拒絕,像是為她築起最後的歸途.

這句話,像是一枚沉重的誓言,壓得全場一片寂然.

顧星羽聽著,胸口像被什麼死死勒住.五曜各自的心聲不同,卻全都同樣沉重地落在她心上.

她想要安慰他們,卻又清楚任何承諾都可能成為謊言.

她只能低聲道「別想太遠,好嗎?現在的我,只想和你們並肩守住這個界.」

話音落下,營帳內一時寂靜.

燈火搖曳,她垂下眼,不讓人看見眼底的濕潤.

洛燁背過身去,明明是火性十足的人,此刻卻只是死死攥著拳頭.他不敢再看她,因為眼底的情緒太赤裸.

林冽輕輕放下手中的筆與簡圖,動作小心,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他沒有說話,只是抿著唇,坐在一旁,眼神卻始終追隨著她.

桑祁依舊抱臂而坐,眼尾輕挑,似乎還在冷哼,可銀針不自覺在指間轉了又轉——他自己都沒發現,這是他壓抑不安時的習慣.

蒼淵倚在柱邊,嘴角還掛著一抹笑,但笑意裡已經沒有戲謔,只有無聲的落寞.他仰頭望著搖曳的燈火,眼底深處像藏了一整片潮水.

厲岩最沉默,他只是微微挪動身形,把自己默默置於顧星羽最近的一側,像一面無聲的牆.什麼都沒說,卻用存在本身表達了承諾.

顧星羽抬眼望向他們,心底更酸.她明白,他們每一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著她.

這一刻,爭執散去,只餘下沉默的守候.

沉重,卻也溫柔.

燈火將熄,帳內再次陷入壓抑的靜默.

顧星羽望著五人,心口酸澀,卻什麼也沒再說.她明白,再多的言語都無法減輕這份沉重,只能把它藏進心底.

夜更深了,眾人各自散去,卻沒有人真的安心入睡.

洛燁翻身背對火光,眼睫死死垂著,心底的痛意卻像火一樣燒灼不止.

林冽仍守著簡圖,卻已經沒有動筆,只是一遍又一遍描摹著星羽走過的路線.

桑祁仰躺在榻上,手裡的銀針轉了又轉,直到燈火熄盡仍未停下.

蒼淵半靠在柱邊,明明閉著眼,卻從未真正入夢,只有呼吸隨風聲起伏.

厲岩依舊坐在原位,像磐石一樣不動,直到夜色將他徹底淹沒.

[營帳外 — 夜色]

夜風拂過,帳幕隨風輕顫.沒人注意到,在營帳外的陰影裡,有一道人影靜靜立著.

「...她會回去原來的世界?」

當聽見顧星羽親口承認這句話時,那道黑影身形猛地一晃,像被什麼重重擊中.

月光斜落,照出男子冷峻的側顏——正是司墨珩.

他指尖在袖下緊緊蜷握,指節發白.胸腔像被生生掏空,血液在瞬間冷卻.

——原來,無論他如何試探,如何逼近,她的盡頭,始終不在曜界.

他緊咬牙關,呼吸卻止不住顫抖.腦海裡瘋狂翻湧著方才她說過的每一字——「替整個界」,「守住曜靈之心」,「在那之前和你們並肩到底」...

而在那之後呢?

在那之後,她就會走,徹底消失.

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與恐懼,猛然將他推向深淵.

司墨珩閉上眼,喉間滾動,卻發不出聲.那抹光,將離開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永遠.

夜風呼嘯,帳內的爭辯仍在繼續,沒有人發覺,外頭那抹身影已經暗暗握緊了雙拳.他轉身沒入夜幕,背影在帳影間一晃,無人察覺.只有月色靜靜灑落,映出他掌心因過度用力而滲出的血痕.

[司墨珩營帳 — 夜深]

厚重的帳幕被猛地掀開,司墨珩疾步踏入,腳步沉重如怒潮.

蕭佑正要上前稟報,卻被他一記冷厲的眼神逼退.

「退下.」聲音冷得像鐵.

營帳內只剩下他自己.

他抬手,卻發現手心空空——那枚羽形護符,已經回到她手裡.

只剩下腕上那截歪斜的小辮平安繩,還牢牢繫著.

司墨珩低頭凝視,指尖顫抖著按住那粗糙的結.燈火搖曳,映得他眼底陰影翻湧.

「...她要回去...」聲音低啞得近乎破碎.

胸口像被烈焰焚燒,又像被冰封刺穿.

他曾以為自己可以做影子,只要在遠處守著她就好.

可當親耳聽見「她會離開」——那一刻,他所有的自持都崩塌了.

他閉上眼,呼吸急促而混亂.

——原來,他再多的算計與等待,都抵不過她一句「會離開」.

「星羽...」他低喃,聲音壓抑到顫抖,「我還以為...我至少能在妳心裡留下一處.」

他猛地扯下腕上的平安繩,卻在下一刻又顫抖著攥緊,不敢丟棄.

血氣翻湧,他指節因用力泛白,額間冷汗滑落.

「不...」他低聲,像對自己咬牙發誓,「我不會讓妳就這樣走,哪怕要我墜入萬丈深淵——我也要留住妳.」

燈火下,他孤獨的背影拉得極長,像一頭被逼到深淵卻仍張牙咬血的孤狼,目光死死盯著那根醜陋卻唯一屬於他的繩結.

耳邊響起顧星羽的話——「這繩,只有你有.」心口猛然一緊,像被釘住,他指尖隨之一顫.

良久,他終於僵硬地抬起手,吃力的把平安繩重新繫回腕上,有如將自己囚進一場無法掙脫的誓約,固執到近乎偏執.

[顧星羽的帳營]

營帳靜寂,火燭搖曳.顧星羽鋪開信箋,筆尖落下,心思飛快轉動.

她低聲自語「若司墨珩所言不假,那麼...能留下證據的,只可能是東廂舊庫.」

她提筆疾書:

「殿下:

在曜都東廂舊庫,疑有被封存的兵籍卷宗.我懷疑有人暗中改動生死名冊,將亡者抹去,以活人之影子替之.此事若屬實,便能直指國師的暗線.

然而我身在外行,難以探查,還需太子殿下在曜都暗中驗證.

此事極關大局,須謹慎行之,切勿驚動外人.」

她寫到最後,手微微一頓,終究又添上一句「若真有異動,務必先自保.」

筆墨尚未乾透,她已封好書信,交予信鴿.白羽振翅,掠過夜幕,向曜都方向而去.

顧星羽輕嘆一聲,緩步走向簡易的床榻,她獨自躺在帳中,凝望著帳頂,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浮現他們的眼神.她用力閉眼,卻怎麼也無法讓心口安靜下來.

——相處的時間越久,不捨的心情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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