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废墟间呼啸了一夜.
天亮时,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微弱的光穿过尘土.
凌焰醒来时,听见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瞬间紧张,伸手去摸枪.
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抖,安全了."
苏黎推门而入,肩上扛着一袋物资.
她的衣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却步伐稳如钢铁.
"你睡得太死,"她淡淡道,"要是我刚才是堕者,你已经死两次了."
凌焰尴尬地低下头.
"...对不起."
"末世不需要'对不起'."
她把背包丢在桌上,打开——里面有罐头,子弹,水瓶,还有一块发黑的能量棒.
"吃吧."
"你不吃吗?"
"我已经习惯不饿."
凌焰沉默地接过那块能量棒.
那味道几乎像塑料,但他却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苏黎在一旁检查枪械,擦拭枪管,手指冷静而有节奏.
她像在做一件日常小事,却带着某种仪式感.
"以后你要学的第一件事——不是开枪."
凌焰抬头:"那是什么?"
"观察."
她走到窗边,指向远处一条街.
"那边的风向,灰尘的流动,堕者尸体的姿势,都能告诉你危险从哪来."
凌焰愣住:"你看得出来?"
"末世的风不会骗人."
她回头,目光如刀.
"再说一遍——怕,是正常的.但如果你不学会在怕里行动,你就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负担."
凌焰点头,喉咙微紧.
"我会学的."
苏黎走过来,俯身在地面画了一张粗糙的地图.
"这是避难路线.我们在'灰屿区',最近的补给点在东南三公里处,有一栋倒塌的超市.
我们要在黄昏前出发."
凌焰仔细看着地图,虽然满是灰尘,但那份认真像抓住了希望.
苏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以前,有战斗经验吗?"
"没有...我只是个学生."
"学生?"她低声重复,嘴角微微一动,像在嘲讽,也像在叹息.
"学生时代结束得比你想象的早."
她起身,把步枪挂在背上,转过头.
"从今天起,你是我带的人.听命令,别质疑."
凌焰点头:"是."
"还有——别在战场上叫我名字."
"那该叫什么?"
"队长."
那一刻,他眼底燃起一丝光.
黄昏.
他们踏上通往废弃超市的路.
风沙漫天,天空像锈铁般的橙.
凌焰紧握枪柄,苏黎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在最安全的位置上.
她的步伐稳,节奏快,仿佛连脚下的废墟都在为她让路.
路边一具尸体忽然动了.
堕者!
凌焰条件反射地举枪——
"别开!"苏黎喝道.
她已经抬枪,一发精准的子弹穿透堕者额头.
"你开枪太慢,会暴露位置."
"...对不起."
"不是让你道歉,是要你记住."
他们继续前行.
苏黎像一面冷铁墙,挡在他与世界之间.
而凌焰的目光一次次落在她的背上——那背影,在黄昏的余烬里,像某种信仰.
到达超市后,苏黎迅速侦查四周.
"没有堕者.进去."
两人潜入黑暗的货架区.
凌焰翻找食物时,不小心踢倒了罐头,发出清脆的"当——"声.
苏黎猛地回头,眼神冷得能冻碎空气.
"别动."
外面传来低吼声.
堕者!
十几只,正从破碎玻璃处爬进来.
"往后退!"
苏黎拔出匕首,左手凝出一层冰晶.寒气顺着地面扩散,堕者的脚步瞬间凝滞.
"现在!开枪!"
凌焰举枪,手在抖.
"凌焰——瞄准心口!"
砰——
第一发,命中.
第二发,偏离.
第三发,穿透冰层,火光反射在堕者的瞳孔中.
五分钟后,超市恢复寂静.
堕者全倒.
凌焰瘫坐在地,手还在发颤.
苏黎看了他一眼,丢过去一瓶水.
"干得不错.你杀了三个."
"...我只是怕死."
"那很好."她轻声说,"怕死的人,活得更久."
两人沉默地坐在废墟间.
夜幕降临,远方的天闪着微弱的红光.
凌焰忽然问:"队长,你为什么一个人活着?"
苏黎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
"因为,死过的人,才知道怎么活."
她起身,转头道:
"走吧,小鬼.夜还长."
凌焰抬头.
那一刻,他第一次在风尘中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