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奥把露娜送回公寓楼下时,她整个人还是飘的.
腿软,手抖,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开演唱会.
好好休息.他只留下这句话,身影就融进了夜色里.干脆得好像刚才一起拯救世界的是别人.
露娜几乎是爬回屋的.
衣服都没力气换,一头栽进床里.
身体累,脑子更累.指尖好像还有那种火星迸发后的细微刺痛感.
然后,她就烧起来了.
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是那种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热气的灼烧.
意识像一团被扔进沸水的棉花,沉沉浮浮.
就在这片混沌里,记忆的雪崩开始了.
不是线性的故事,是一个个碎片,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最先闯进来的,是墨香.
很浓很沉的墨香,混合着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
画面亮起.
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古色古香.光线昏暗,只有她面前点着一盏油灯.
灯下,摊开着一本书.不是现代这种,是线装的,纸页泛黄脆弱,边缘有很多碎裂的痕迹,看着就快散架了.
她的手（或者说,是梦里那个她的手）拿着一支细小的毛笔,蘸着某种特制的浆糊,正小心翼翼地,试图把一片翘起的碎纸粘回去.
动作很轻,呼吸都屏着,生怕一口气把这老古董吹化了.
很难.那片碎纸太脆弱,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额角急出了细汗.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指节分明,非常好看.他递过来一件工具,一种特制的,带细微锯齿的小镊子.
用这个,夹住边缘,稳住它再涂浆.一个声音响起,清润,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她（梦里的她）抬起头.
油灯的光晕勾勒出他的侧脸.很年轻,穿着深色的古代官服,气质清正.他看着她,眼神专注.
是雷奥.
或者说,是长得和雷奥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他眼里没有那种沉淀了星河生灭的孤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关切.
她（梦里的她）接过镊子,低声道谢.
指尖在传递工具时,不经意地碰触到了他的.
很轻,一触即分.
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手臂,直抵心尖.
梦里的她耳根有点发热,慌忙低下头,继续和那本破书较劲.
而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偶尔出声指点一句,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地陪着.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靠得很近.
...
嗬!
露娜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气.
额头上全是汗,后背也湿透了.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烧退了.
但脑子比发烧时更乱.
那个梦太真实了.
墨香好像还萦绕在鼻尖,指尖触碰的细微触感也清晰得吓人.
那个年轻的,穿着古装的雷奥,那个在灯下一起修复古籍的场景...
她抱住脑袋,感觉CPU又要烧了.
这算什么?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个宇宙记忆给她灌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叮咚
门铃响了.
她这个状态,谁会一大早来找她?
她拖着还在发软的双腿,蹭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雷奥.
他换了一身现代点的黑色休闲装,但依然站得笔直.手里还提着...一份看起来是早餐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狼狈.看来,情感雪崩效应开始了.
她看着他,那张和梦里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种莫名的,诡异的熟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她张了张嘴,想问那个梦,想问唐代,想问司书和典籍...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早餐...有豆浆油条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还有,雷奥...你以前,是不是在图书馆...呃,或者档案馆之类的地方上过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