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山风猎猎.岚昭宗主峰后山,唯清渊殿一隅,仍有灯火未熄.
许雪涯独自立于练剑场中.月光冷冷洒下,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极长.少年手执长剑,气息不稳,却仍旧一遍又一遍演练剑式.剑光在夜色中闪烁,单薄的身影仿佛与天地寂寂对峙.
胸口旧伤未愈,每一次出剑都牵扯着剧痛,冷汗自鬓角滑下,浸湿衣衫.然而他咬紧牙关,未曾停下半分.
他很清楚,身为"师尊亲传"的自己,若修为不显,只会成为宗门笑柄.与其忍受冷眼,不如拼尽全力.
然而,再多的努力,也难掩剑招生涩.剑随臂动,气不接心,终究只是形而无神.
——
"剑形有余,剑意不足."
冷淡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许雪涯一震,猛然转头,便看见沈寒渊负手而立,素衣如雪,眉眼清冷.月光落在他周身,仿佛将他与凡尘隔开.
"师尊..."许雪涯声音沙哑,心中却微微一颤.
沈寒渊缓步而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声音不急不缓:"你练得勤,但剑势散乱.心不定,剑便无锋."
许雪涯指尖微颤,垂眸低声道:"弟子资质驽钝,恐怕难成大器."
沈寒渊淡淡看他一眼,声音冷冽却透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若你真驽钝,本座不会收你为徒."
许雪涯心头轰然,几乎不敢抬眼.胸腔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燃烧.
——
沈寒渊伸出一手,虚空摄物,长剑自许雪涯手中飞起,落在他掌心.剑锋清鸣,月下寒光耀眼.
"来,本座教你."
他抬剑,气息霎时一变.冷风呼啸,剑意若霜雪般自他身上弥漫而出.那一瞬,天地似乎都随之肃穆.
许雪涯心神震撼,呼吸几乎停滞.
沈寒渊剑指前方,声如寒泉:"观我剑势."
——
剑起,剑落.
平淡的动作,却仿佛将月光斩碎.剑随心动,心静如霜.
"剑,不在力,而在意.剑意所至,心可断,魂可裂."
他收剑,转身望向许雪涯.那双冷冽如霜雪的眼眸里,映着少年怔然的神色.
"你."沈寒渊开口,声音清冷,"上来."
——
许雪涯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剑.
他走到沈寒渊面前,却迟迟不敢出手.
沈寒渊眉心微蹙,忽然抬手,覆上了他的手腕.那一瞬,许雪涯浑身一僵.
掌心的温度冰凉而清透,却如同一道灵力,顺着脉络缓缓流入,替他疏通滞塞的经脉.
"持剑,不要死死抓紧.力若拘于手,剑势便断."
沈寒渊淡声道,手指微微一动,引导着许雪涯的剑.
剑势流转,带起一阵冷风.
许雪涯心中轰鸣,几乎忘了呼吸.近在咫尺,他能听见师尊低沉平稳的呼吸声,能看见月光下他侧脸的冷峻线条.
"师尊..."他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什么.
沈寒渊神色未变,松开手,冷声道:"这一剑,记住了.斩的是心魔."
言罢,他负手而立,转身而去.
月色清冷,他的背影亦清冷无比.
——
许雪涯凝望着师尊的背影,胸腔起伏剧烈.
心魔?
他缓缓垂眸,唇角却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那笑意极轻,却带着某种执拗与疯狂.
我的心魔...就是你啊,师尊.
——
这一夜,许雪涯未曾合眼.
他反复演练着那一剑,剑锋凌厉,却斩不散胸口的执念.
剑意渐生,心魔亦渐深.
冷月之下,少年眼底的火焰愈发炽烈.
纵然有一日坠入无间地狱,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
——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