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灑落,林間風聲輕拂.
顧星羽的笑聲還未完全散去,林冽餘光望向她那張終於舒展的臉,不自覺鬆了眉間的皺痕.桑祁則伸了個懶腰,起身拍拍衣袍,「我去看看洛燁燒糊了沒有——」
話音未落.
「──躲開!」厲岩低喝一聲,身影已如箭矢般衝向顧星羽.
下一瞬,一道黑影自林木間激射而出,夾帶破風之聲的暗器雨點般朝他們襲來.洛燁驟然轉身,雙環滑入掌中,曜火凝聚,一個翻身將炊鍋橫擋,鐵器震響如雷.
「有埋伏!」林冽翻身抽出變形杖,曜晶瞬間伸展為長棍,當頭擋下一記襲擊,「數量不少!」
箭矢與煙霧幾乎同時灑下,林間頓時一片混亂.
厲岩已將顧星羽護至背後,左臂盾牌化形展開,「往曜駁撤!」他低喝,右拳重砸地面,土曜之力激盪,掀起一道厚實石牆遮掩.
「星羽,跟我走!」林冽靠近她,目光銳利如電,長棍舞成圓盾般將近身敵人震退.
「是裂曜者...!」蒼淵眼神一凜,刀已出鞘,曜水之力於刀身流轉如月光.他動作迅捷如幻影,身法詭譎,帶著洛燁一同壓向敵陣.
「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桑祁沉聲道,簪鞭一揮,銀光破空而去,纏住一名敵人猛力甩飛.
顧星羽捂著口鼻,她感受到煙霧中有奇異的氣息在擾亂精神,一種混雜曜力的異香.
「這不是普通毒...是迷曜粉!」桑祁驚聲道.
話未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銳嘯,一道身影如影掠風,穿過煙霧間隙直逼顧星羽而來.
「星羽!」林冽反應迅速,長棍劈出,卻只來得及擊退對方的隨從,那道黑影卻在瞬息間欺身至顧星羽面前.
「──!」顧星羽正欲躍退,背脊卻一陣劇痛,如針刺般麻痹.
一柄細長短針已刺入她腰側,身體的力氣猛然崩散.
「你...是誰...」她強撐著睜眼,卻只能模糊看見那人銀面覆臉,眼中滿是陰冷的笑意.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妳的,聖女大人.」
銀影轉身,一道黑曜卷軸展開,帶著她的身影瞬間消失於撕裂的空間裂縫中.
「不──!!」洛燁大吼,撲過去卻撲了個空,拳頭重重砸地,曜火爆閃.
林冽雙目赤紅,轉身猛掃敵軍,喝道「追!!」
「不行!」厲岩聲音沉穩,「他們故意分開我們,一旦全力追擊會被各個擊破!」
「她被抓走了!」蒼淵握緊刀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冽.
「...這是圈套,抓她是為了牽制我們.」桑祁收起鞭簪,臉色也罕見地嚴肅.
林中煙霧逐漸散去,只剩下幾具敵人屍體,地面滿是亂痕.
林冽滿手是血,咬牙瞪著裂縫消失的方向,低聲道「星羽...我們會把妳帶回來.」
風捲起地上的銀紙糖殼,隨風飄散——那是她剛吃完的糖.
［試煉谷•密室］
幽暗與寂靜,像是濃稠的霧,將她整個人包裹.顧星羽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耳中傳來低沉的回音與金屬摩擦聲.
她躺在一張設計簡潔的木榻上,四周牆壁似由灰岩所砌,頂上懸著燈籠般的曜晶燈,光芒昏黃而冷靜.
她沒有被縛,手腳可以活動,這讓她第一時間排除「囚犯」的定位.——他們要的是她,不是她的命.
她小心地坐起,目光迅速掃過房中佈局.除她所在之處外,牆邊擺有書架與小几,一側則是屏風遮蔽的盥洗區,整潔得近乎刻意.
這不像是臨時設置的囚室,更像一座精心安排的...接待室?
她心中警鈴大作.
「你醒了.」
低緩的男聲自門口響起.
那人穿著黑金織紋的長袍,腰配玉牌,面容白皙冷峻,五官俊雅,神情卻不帶一絲多餘的溫度.他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入,眼神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臉上.
「我是司墨珩.你應該知道這個名字.」
顧星羽心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起身朝他微微頷首.
「三皇子殿下,不請自來,把人帶走,這種迎客方式倒是別出心裁.」
司墨珩眼底閃過一抹興味,「你很冷靜,遠比我以為的還沉著.」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她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靜,「若是要殺我,在林間就能動手了.你費這麼大工夫帶我來這裡,是想談,對吧?」
司墨珩抬手拍了兩下手掌,聲音低沉,「聰明.比我手下那些呆子還好溝通多了.」
他緩步走近桌前,隨手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推向她.
「不怕我下毒?」
「你不會捨得.」她接過茶,沒有立刻飲下,只輕輕晃了晃杯中茶湯,看著對方,「我身上有懷錶,有五曜之印,你想從我身上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殺我,只會讓你什麼也得不到.」
司墨珩聞言笑了,笑容裡帶著幾分不屑與欣賞交織的扭曲.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你能猜猜我為什麼帶你來嗎?」
顧星羽盯著他,緩緩開口「你想動搖五曜的心.你知道他們會追來,也知道他們在意我.」
「不只在意.」司墨珩緩緩靠近,一手撐在桌邊,「他們喜歡你,甚至...視你為信仰的中心.這樣的人若落在我手裡,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
「會瘋掉,也會更堅定.」她語聲平靜,「你太低估他們,也太高估自己的控制力.」
司墨珩眼神微眯,像是在審視一件奇特的玩物.
「那你呢?」他低聲問,「落到我手裡,你不怕?」
顧星羽回以一笑,「怕有用嗎?你越想看我慌,我就越不能讓你得逞.」
她清楚,眼前這個人並非會用鞭子與刑罰的惡徒,而是擅長撕裂人心與信念的掌棋者.他不急,甚至樂於讓她自己迷失.
她不能顯露恐懼,不能透露懷錶的真正機能,不能讓他掌握任何她「在意」的事物.
——這是心理戰,也是信念的試煉.
「你是個好棋子.」司墨珩沉聲道,「但我不希望你只是棋子.若你願意...你也可以成為下棋的人.」
「若我拒絕呢?」
他淡淡一笑,轉身離開「若妳拒絕,我也不急.」
「我會讓妳親眼看著,他們為妳赴死,彼此猜疑,直到他們的信任,在妳沉默中瓦解成塵.然後──我再來問妳一次.」
房門無聲關上,空氣瞬間又歸於死寂.
顧星羽握緊茶杯,掌心微涼.
她知道,她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顧星羽眸光一沉,片刻後,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要的是她的「價值」.
也許是懷錶,也許是「聖女」這一身份,更可能是藉由她來操控五曜.若能借她牽制五曜,那他將掌控整個曜界重建的棋盤.
她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