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谷外圍林道］
夜色沉重,巡營號角早已收斂,只餘風聲拂過林葉.副將蕭佑帶著數名影鱗衛,持弓持刃,沿林道暗巡.
忽然,他眉心一皺.
在一片密林間,原本該靜止的影子微微顫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與黑暗不合.
他低聲道「停.」
隊伍瞬間止步,幾名羽林軍屏住呼吸.蕭佑抽出短刃,腳步極輕,直直逼向那片林蔭.
一陣極細微的氣息波動傳來——是經過嚴密訓練的暗衛呼吸.
「射!」蕭佑猛然一喝,弓弦齊響,數枝利箭同時釘入暗處.
伴隨金鐵交擊的聲響,三名暗衛瞬間現形,身影詭異閃動,企圖脫離包圍.
「困陣!」
蕭佑一聲冷喝,影鱗衛立刻展開半圓包圍,刀刃在火把光下泛冷.
「何人暗潛軍境?」蕭佑眼神如鷹,聲音冷厲.
暗衛沉默,目光森冷,明顯不欲應答.
他眉目一緊,冷笑一聲「啞巴嗎?此地乃軍防要塞,你們敢潛伏於此,當我蕭佑不在嗎?」
其中一名暗衛終於低聲道「奉命行事,無意與副將為敵.」
「奉誰之命?」蕭佑眼神更冷,刀鋒抬起,直指那人喉口.
暗衛沉默不語.
夜風刮過,火光搖曳,氣氛壓得所有人呼吸沉重.
蕭佑目光一轉,冷聲吩咐「押下,待我親自稟報殿下!」
影鱗衛剛要上前,那三名暗衛卻同時一震,身影在黑影中化開,竟硬生生衝破了困陣.
蕭佑抬手欲追,卻忽然止步,眉宇間凝出一抹深思.
「這些人手法...竟與宮中的暗衛相似.」
他眼神幽沉,轉身對親兵冷聲道「去,立刻回報三皇子殿下——有人在營外布暗衛,多半是長公主的手.」
夜色愈深,林間靜得可怕.
唯有蕭佑的聲音低沉,在冷風裡迴盪「若長公主真要插手,這局...恐怕要更亂了.」
［流曜閣］
燭火搖晃,司墨珩正翻閱案上的軍報.
蕭佑疾步入內,單膝跪地,拱手低聲道:「殿下,屬下方才探得...司苡柔的流煙暗衛,已在試煉谷外圍一帶潛伏,疑似意圖截走聖女.」
司墨珩動作一頓,隨即低低笑出聲來.
「呵...我這皇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合上軍報,指尖輕叩桌面,聲音冷冽中帶著譏諷,像是嘲弄,又像是玩味.
「她以為,插手這一局,就能分一杯羹?」
蕭佑抬眼,猶豫片刻,低聲問「殿下,要不要屬下去——」
司墨珩抬手止住,唇角微挑「不必.讓她折騰.」
他站起身,眼中曜光閃爍,嗓音低沉而森冷「我這皇姐想當聖女,想瘋了嗎?」
一語落下,室內氣息驟冷.
司墨珩負手立於燈影中,神情陰翳.
「既然她要入局,那便讓她也嘗嘗,什麼叫——棋子無法承受的代價.」
他轉頭看向蕭佑,聲音低沉卻清晰「傳令影鱗衛——」
「在試煉谷周邊,再布兩層暗線.若遇見流煙的暗衛,不必正面衝突,只需引導...讓她的人誤入我們的殺局.」
「同時放出假訊,刻意留下顧星羽的蹤跡.讓五曜與皇姐的人都聞風而動.人越多,局就越亂,而亂局...才是我的天地.」
「至於顧星羽——」
司墨珩語聲一頓,唇角微挑,冷意刺骨.
「只要確定她不會死,就暫且留在手中.等他們自相殘殺之後,再由我親自收網.」
蕭佑單膝跪地,沉聲領命「遵令.」
燭影間,司墨珩眼神幽暗,低低喃語「棋盤上的每一步,都是我給的.皇姐...妳若真想插手,那便準備好,成為我手裡的下一枚棄子吧.」
司墨珩唇角一勾,眼神陰沉「漁翁之利,才是最穩妥的.」
——然而他並不知道.
同一時刻,顧星羽靜坐在密室內,掌心緊扣那枚曜晶殘片.
她神色冷靜,心神一動,殘片上的曜光瞬間逸散而出,化作一縷極細的脈紋,穿透厚牆衝向遠方.
［試煉谷外圍林間］
月色被厚雲遮住,林間烏暗.流煙立於一塊巨石上,耳邊風聲裡,傳來探子低聲稟報.
「...影鱗衛在試煉谷出沒,還留下了疑似聖女的蹤跡.」
流煙眉眼冷淡,聽完只是輕輕吐出兩個字「蹤跡?」
她目光一沉,指尖在袖中一扣,聲音低得像夜風「假的.」
探子一怔「可若不動,恐怕會錯過...」
流煙垂眸,長睫投下陰影,聲音卻異常鎮定「三皇子這麼做,就是要逼我們出手.這裡不是機會,是陷阱.」
她抬眼望向遠處漆黑的山谷,眼底映著微光,冷冽卻清醒.
「但——」她聲音一頓,隨即轉冷,「公主的命令是『見到顧星羽,必須先一步攔下』.所以,就算是陷阱,我們也得踏進去.」
周遭暗衛一時間屏息,無人言語.
流煙微微抬手,語氣冷決如鐵「傳令——分三組.兩組繞行,暗查影鱗衛真正的位置;另一組隨我進谷.就算是局,我也要先知道,三皇子在棋盤上想落的是哪一子.」
風聲獵獵,林葉簌簌.
流煙披著夜色而行,背影冷峻決絕.
——她心裡很清楚,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救人行動,而是一場兩姊弟之間的暗中對弈.
山谷深處,夜霧沉沉.石壁間散落的曜晶碎光,宛如星子閃爍.
流煙帶領的一隊暗衛悄然掠入,動作無聲,宛若黑影隱匿於霧中.
忽然,一陣冷冽的殺氣瞬間壓下.
鏘——!
刀鋒出鞘聲響同時四起,數道黑影自谷中閃出,鎧甲隱映著鱗紋,在曜光下森冷如蛇.
「...影鱗衛.」流煙眼神一凝.
對方不多言,身影驟然分散,刀光如游魚破水,直取要害.
流煙抬手一揮,暗衛立刻以三角之勢迎上,身形靈動,刀刃與短匕交錯,將攻勢生生拖緩.
影鱗衛一擊狠絕,直斬咽喉;
流煙暗衛則以快制快,借身法牽制,封死要害.
火光劃破黑霧,刀刃與匕首交擊迸出火星.
「退!」流煙低喝,帶人瞬間側移,避開正面衝鋒.
可影鱗衛早有預判,殺勢如潮,再次逼近.
短短數息,雙方已交手數十回,動作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流煙手中短刃封住對手刀勢,唇角冷勾「三皇子連自己皇姐都要算計,這就是你們效命的主子?」
對方眼神冷硬,聲音低沉卻毫無遲疑「我等只奉命行事.」
刀鋒再壓下,殺意如鐵.
雙方交鋒升級
流煙心知不能久戰,立刻變陣,暗衛分作兩翼,試圖以封鎖戰術牽制住對方行動.
影鱗衛卻忽然撤開半步,紛紛拉開距離,似乎在等什麼.
下一瞬,谷底深處傳來沉重腳步聲,仿佛有更大的力量正在逼近.
流煙瞳孔微縮,心底一沉——他們不是來攻,而是要「拖住我們」.
「全員——退入側谷!」她聲音低冷,卻不帶絲毫慌亂.
暗衛們瞬間分散撤離,與影鱗衛交錯而過,霧氣翻湧,谷中再度恢復死寂.
只餘石壁上劃出的數十道刀痕,和空氣裡未散的殺意.
流煙肩口劃出一道血痕,衣袖破裂,但她呼吸依舊沉穩.幾名暗衛斷後,拖住追擊的影鱗衛,她則趁機從側谷急速掠出.
「副首,快走!」有人低喊.
流煙回頭一眼,眸光冷厲,卻沒有多言.她明白,留下來的人是在用命換她的退路.
風聲掠過耳畔,她疾行數十丈,終於在林間深處躍上一棵古木,隱沒在濃葉之間.
身後追兵的腳步聲逐漸消散,直到夜霧再度壓下,四周重歸寂靜.
風聲帶起她散亂的髮絲,她卻在靜默裡捕捉到一縷不同尋常的波動.那是極輕微,幾近隱匿的曜氣痕跡,宛若細線,自幽暗中延展,牽向某個遠方.
流煙眼底寒光一閃.她已明白——顧星羽雖身陷囚局,卻仍以微弱的曜力,強行撥動命脈,與那五曜之人暗自連繫.
「...呵,原來如此.」
她的低笑如同刀鋒劃過夜幕,既是冷諷,也是對對手另一重的認可.
流煙伸手,按住肩頭的血口,指尖仍穩如刀.她抬眼望向遠方谷地,低聲冷語「可惜,三皇子你要算計的人,已經走出了你的棋盤.」
她唇角溢出一絲血痕,卻緩緩冷笑.
縱身一躍,帶著僅存的數名暗衛,隱入更深的林道.
——無論如何,她必須將這一切傳回給長公主司苡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