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南隱莊・清晨]
晨霧繚繞在山徑之間,日光穿透林梢,灑落在曜南隱莊的石徑上.遠處鳥啼聲清脆,喚醒了沉睡中的院落,也喚醒了一群即將再度踏上旅途的人.
林冽最後一次檢查曜駁的動力核心,手勢俐落地調整彈力機構與曜晶穩定桿.「昨天夜裡溫差大,我怕冷凝會讓驅動延遲,已經全部潤過一遍.」他抬頭,對顧星羽點了點頭,「可以出發了.」
曜駁靜靜停靠在石道旁,外殼覆有堅固曜鐵與隔震層,輪底刻有林冽親手雕出的曜紋陣列,淡淡曜光隨機構流動.它彷彿不只是代步工具,更像是一艘承載著他們情感與目標的移動堡壘.
「把藥箱放後面,我的草藥櫃留有空間.」桑祁嘴上叨叨,手卻熟練地將行囊吊掛在車側欄鉤上,還不忘順手把一瓶裝著松霧露的瓶子塞進夾層,「一路上可能會遇高熱或中毒,我可不想臨時救人還得翻包.」
蒼淵則一腳踏上車緣,撩開斗篷,輕笑道「坐這曜駁倒有點像風雅出遊,不如我們取個車名?譬如『曜影號』?」
「聽起來太中二了.」顧星羽失笑,拍了拍身旁位置,「快上來吧,遲了路上又要被霧潮纏上.」
洛燁背著長包穩步上車,眼神依舊堅定,只是比昨日更多了一絲沉靜.他在她身邊坐下,手不經意地摸了下手腕上的火曜環,像在默默確認某種守護仍在.
厲岩坐在曜駁前端,手握方向桿確認車軸穩定,簡單說了一句「出發.」
曜駁發出低鳴,曜晶核心亮起橘金光澤,車身平穩滑出石徑,鐵輪踏過鬆土與落葉,帶著整隊人影駛入林間蜿蜒的古道.
顧星羽回頭望了一眼曜南隱莊,那片曾短暫為他們遮風避雨,也見證過往與決意的居所正漸行漸遠.
她輕聲說「我們走吧.」
陽光透過葉隙灑在曜駁上,車中每個人都靜靜望向前方.無言之間,卻有某種默契與情感悄然成形.
[林間古道・晨光行途]
曜駁緩緩行駛於林間古道,車輪碾過濕潤的落葉,發出細碎的摩擦聲.陽光從枝葉縫隙灑下,在車頂與眾人衣襬上留下斑斕的光影.
蒼淵懶洋洋地靠在車壁邊緣,雙腿翹在一旁箱櫃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把玩著一枚水曜晶片.陽光映在他微眯的眼中,波光流轉,像是思緒不曾落地.
「如果下一站再遇見什麼古老遺跡,我可不想再被困在幻象裡三個時辰.」他語調懶散,「那種回憶湧上來的滋味,說實話,不如讓我直接睡一覺來得舒服.」
「那你乾脆不要醒來好了.」洛燁冷聲回道,雙手抱臂坐在另一側,目光盯著車窗外樹影閃動,神情一如既往地帶刺.
蒼淵咧嘴笑「哎呀,火曜小爺今日怎麼氣還沒消完?不是剛剛星羽還陪你講了那麼久話?」
洛燁眼神閃了下,沒再回嘴,耳根卻有些發紅,索性把頭撇得更開.
桑祁坐在後段位置,一邊從藥櫃翻找草葉一邊漫不經心開口「洛燁的臉紅指數,是我近來觀察的樂趣之一.」他嗅了嗅一株長葉,「嗯,這株剛好可以泡湯去燥氣,晚上我們可以煮來喝.」
「可以不放苦草嗎?」顧星羽探過頭,皺眉問.
「不行.」桑祁挑眉,「要祛火,總得吃點苦.」
「你自己才該祛火吧.」林冽適時插話,從曜駁前方回過身來,手中還轉著一柄微型齒輪扳手,「昨天我明明看見你偷吃了兩塊酥糖.」
「我那是補糖,不一樣.」桑祁一本正經地胡說.
眾人笑聲交錯,氣氛一時間輕鬆了不少.
厲岩坐在曜駁最前方,沉默地掌控方向,耳中雖未插話,卻默默記下眾人的狀態.他的目光偶爾掃向後方,落在顧星羽身上——她正與林冽低聲交談,眼中閃著亮光,似乎在談論某種結構設計.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風過林間,陽光越發明亮.曜駁輕輕震動,像是正載著這群各懷過去與未來的人,行進於一條未知卻堅定的路上.
前方的山道拐入一片煙霧未散的松林,樹影搖曳,林梢間傳來鳥雀驚飛的聲音.
氣氛仍舊平穩,卻在那霎那之中,像是有什麼從遠方悄悄接近.
車內晃動微微,顧星羽半跪在座位間,湊近林冽指著他手裡的筆記本問「這邊的齒輪排列,是用來控制車體的轉向?」
林冽眼神微動,稍稍挪了個角度,讓她靠近一點,「準確地說,是左右平衡穩定時的自動校正結構.這個你要學也不是不行,不過——」
他抬眼,語氣淡淡「你最好別太接近剛修過的震力迴路,會麻到.」
「你早說啊——」顧星羽反應不及,一不小心碰到了某段銅線,手指一抖,「嗚哇!」
林冽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皺眉低聲道「我剛剛才警告你.」
她委屈地瞪他一眼,手指仍殘留輕麻,但眼底卻閃著亮光「你講太慢了啦.」
顧星羽被電流輕微麻到後,林冽捲起她的袖子,要替她包紮,那動作一如精密機構般謹慎.
「下次想幫忙,記得先問我.」他低聲說.
她瞥了他一眼「你這樣說...是怕我幫倒忙,還是怕我受傷?」
林冽指尖微頓.
「...兩者皆是.」他終於低聲開口.
這回答讓顧星羽愣了愣.她看著他一臉平靜的側臉,卻感覺到他眼底有一絲藏不住的光,像月光下埋進湖底的曜石,不張揚,卻真實存在.
當林冽低頭替她包紮時,顧星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勢極輕,像是怕弄疼她,又像怕破壞什麼——那份專注讓她不由得呆看了一眼.
「你若受傷,我會分心.」他說.
這句話撞進她心底時,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總是冷靜理智到近乎無情的工程少年,竟會用「分心」來形容她的痛.那代表什麼?
她假裝轉移注意,低聲打趣「你這樣說,會讓我想太多喔.」
林冽沒接話,只是專心地焊好斷線,卻仍留下一道曖昧不明的沉默.
顧星羽心裡亂成一團.她不是沒感覺到他的溫柔與保護,只是...他從來不說出口,直到這一刻,才讓她意識到——
他的在意,從來都不是冷淡,而是深藏.
她的手心還殘留著微微的麻意,但心裡卻被什麼悄悄點燃.
另一邊,蒼淵瞄到林冽和顧星羽兩人嘖的一聲,伸展手腳後,忽然將自己整個側倒在洛燁的腿上.
「你幹嘛——」洛燁皺眉,抬手就想把他推開.
蒼淵卻像沒骨頭一樣賴著不動「你這邊最穩,我剛才睡在後段被顛了三下腦袋快掉出來了.就五分鐘,拜託～」
「少裝可憐,我才不信你會被顛得怎樣.」洛燁低聲咕噥,卻沒再推開他.
蒼淵閉著眼,一臉享受地側臥著,語氣懶洋洋「火曜的腿還真有安全感.」
洛燁臉色一紅,右拳緩慢握起「你信不信我讓你飛出這車窗?」
「誒～你這人不能這麼衝動嘛.」蒼淵睜眼,朝他笑得像貓,「要打也是等我睡醒再打.」
洛燁咬牙,轉頭死盯車窗外,額角青筋微跳.
蒼淵枕著洛燁的大腿半睡不醒地喃喃「你喜歡星羽吧?」
洛燁皺眉想撇開他,卻因車輛晃動而沒成功.
「才沒有.」他脫口而出,耳根已悄悄泛紅.
蒼淵似乎沒放過他「可是我喜歡她,怎麼辦呢?」
洛燁沉默片刻,指節微動,終於低聲道「...你沒那麼認真.」
「你怎麼知道我不認真?」蒼淵睜開一隻眼,語氣輕挑,眼底卻不見戲謔,「我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照心說的.」
洛燁呼吸一滯.他像被釘在那一句「照心說的」上,原本要頂回去的話,忽然卡在喉頭.
他低下頭,將蒼淵的臉推開一點,聲音壓得很輕「你要真是照心說的,就別拿她開玩笑...她值得別人認真.」
蒼淵一愣,那笑意終於收斂些許.他抬眼望著洛燁,忽然明白——眼前這個平時脾氣暴躁的傢伙,其實比誰都小心翼翼.